除夕夜，按照锦府的传统，是要齐聚在前堂暖阁里守岁的。
而当晚，作为府里目前最小的少爷，锦辰拿到了所有家人给的压祟钱。
叶郁慈也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一份，在锦辰若有所思的笑意里交给他。
锦辰看了眼围炉说话的家人，抓住叶郁慈的手，凑过去和他说悄悄话。
“压祟钱是给小孩的，爹娘和哥哥嫂嫂也就罢了，怎么阿慈也要给我。”
叶郁慈眸光柔软，指尖抵着锦辰的额头笑道：“夫君本就年幼我四岁。”
锦辰挑眉，拈了块饴糖给他吃，在叶郁慈含进嘴里后，飞快戳了下他的舌尖，似笑非笑道：“阿慈晚上也这么吃糖的时候，可没有把我当幼弟。
“咳咳……”
叶郁慈的咳嗽声吸引锦家人的视线，忙端过茶盏遮掩住泛红的脸，嗔怪瞪了眼锦辰。
锦辰半撑着下巴笑他，就听见乔燕裴好奇问：“说什么悄悄话呢，郁慈脸都红成这样了。”
锦辰按住叶郁慈试图阻拦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突然想到便宜老爹说等过完年，就要算他们去库房搬他那些私藏宝贝的账，突然灵机一动。
“娘，我和阿慈想找爹爹要几本书看。”
“要看书是好事啊，不过你屋里头那些书都没看完吧。”锦纪德也看了过来。
叶郁慈不知锦辰为何提及这个，任他捏着手，目光也有些疑惑。
锦辰：“我要看的书只有父亲的库房里有。”
叶郁慈瞳孔紧缩，赶紧挠了挠锦辰的手心，脸红得快要冒烟了。
夫君怎么能这个时候说那种书！
锦纪德疑惑摸了摸短胡子，他怎么不记得库房里头什么时候还有书了。
锦恩行好奇问：“什么书啊，爹库房里不都是这些年的藏品宝贝吗。”
锦辰：“只有二哥不能看的书。”
锦恩行一怔，“什么玩意？”
这话出来，锦家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赵淮娴轻咳了声，和闷骚但震惊的锦余冬对视了眼，低头偷笑。
这种口无遮拦的话，也就锦辰敢说出口了。
短暂几秒的莫名安静后，乔燕裴想到年轻时候那些事，拧住老脸发红的锦纪德，提着耳朵骂：“你居然还藏着那些书！”
锦纪德试图在孩子们面前维护尊严，低声反驳：“没有那些书……哪来的三个儿子。”
乔燕裴：“……”
锦辰成功让便宜老爹吃瘪，牵着叶郁慈的手就开溜。“爹！我带阿慈去放爆竹。”
“不是……”锦恩行疑惑挠头，给他大哥一肘子，“什么书啊，凭什么我不能看。”
锦余冬毫不客气肘回去，“小辰都娶夫郎了，你现在怎么比他还幼稚。”
锦恩行大为震惊，反手就朝他伸出去，掌心朝上，“那你也给我点压祟钱。”
锦余冬：“……”
——
院子里。
锦辰刚放掉几个炮竹，就被叶郁慈勒令不能再在外头吹冷风。
夫郎的话岂敢不听，锦辰拖长语调答应，但蹲在地上的背影是一点都不带动的。
叶郁慈无奈，只能回落春院取了件披风来，可提着油灯再回到前院时却不见锦辰踪影。
“夫君？”
“我在这。”
锦辰步伐稍快从长廊赶来，身边也没有人跟着，略显单薄的身形在黑暗里格外惹人心疼。
下人们都放了除夕假，叶郁慈知他是独自离开，不由担忧拧眉：“夜里凉寒，夫君做什么去了？”
“倒房里好热闹，下人们准备了除夕礼物给我，就是……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锦辰站在原地任叶郁慈给自己穿好披风，手里拿着零嘴盆，又牵着他坐在长凳上，“你瞧。”
叶郁慈凤眸轻垂，望见盆里的三样东西。
“柿子，橘子和树枝。”锦辰望向叶郁慈，“阿慈可知道寓意？”
叶郁慈略微思索几瞬，忽而抬眸借由油灯的光，凝着满目疑惑的夫君。
锦辰专心思考，深邃的眉骨都被染上暖光，见夫郎不说话又朝他望去，“怎么了？”
叶郁慈笑了一下，冷艳眉眼霎时被软化般动人，凑进去亲了亲锦辰的侧脸。
“是在祝福你百事顺遂，吉祥安康。”
锦辰语调上扬嗯了声，就听见叶郁慈继续道：“柏树枝，柿子，橘子。取得是百事吉之意。”
“许多没钱财置办新年礼的穷苦人家，大多会用这样的寓意来赠给想要祝福的人。”
锦府下人们这样祝福锦辰，便是叶郁慈也没有想到的。
锦辰有些惊讶挑起眉，“原来如此。”
他把三样东西收好，想了想含笑望向叶郁慈，“那阿慈有没有新年礼物送给我？”
“自然是有的。”
叶郁慈点头，暖光在眼尾晕开清浅的光晕，“不过……等待会和爹娘守完岁，子时后回落春院再告诉你。”
“好吧，那我也那个时候送给你。”锦辰期待道。
子时过后，喜悦声声响彻川泽城，烧灯明万户，爆竹响千门。
到底念着锦辰的身体，互道新年喜后，乔燕裴就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恰好夜色正浓，锦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夫郎的新年礼竟然是亲手绣成的贴身祈福百纳衣。
抚摸着叶郁慈指腹被针扎过的痕迹，锦辰的玉簪怎么都有些送不出手，可分明也是在寺庙里蕴养开光过的灵玉。
叶郁慈却喜欢得紧。
在锦辰厚脸皮要求今晚翻来覆去那个时，也要戴着那支玉簪，向来在这种事上羞怯的叶郁慈也答应了。
后半夜抱着精疲力尽的夫郎睡觉前，锦辰听见他的呓语。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新年礼，我很喜欢。”
此时烛灯吹灭，这番话或许只有在放松的黑暗中才能说出。
锦辰心下发软，吻了吻叶郁慈有些湿润的眼尾，“乖阿慈，我们还有这么多年呢。”
“嗯……”
叶郁慈擦掉泪痕，埋进锦辰怀里，交颈而卧，温情入梦。
这是一年很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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