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的喉结在第四次滚动时彻底僵死。
青砖缝隙渗出的猩红黏液已漫过他的鞋底，将鞋带腐蚀成血管状触须，沿着脚踝静脉向上寄生。
天花板的红眼阵列开始同步闪烁，每次虹膜收缩都会从他太阳穴抽走一点san值。
唐泽真琴的短靴在地面烙下焦黑足印。
她的发梢分裂出的微型红眼正以每秒五帧的频率播放顾醒人生重大时刻——
他家的墙壁上莫名出现的深邃小洞、黎都上方浮现的巨大黑洞、他创造的拒绝高利贷的奶奶、他与圣子的初见、他捕获藤野怪诞的惊诧、怪诞交易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第一次与乌鸦做怪诞规则的交易、他与大明星的初次合作、他从静安警察署辞职……他与圣子的相爱……
当地窖的空气越来越粘稠，顾醒的视网膜开始自主放映《黎都爱情故事》被删减的戏份，唐泽真琴耳垂坠着的珍珠瞬间爆裂，溅出的粉末在顾醒气管内壁沉淀下来。
“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唐泽真琴离他咫尺之距，她的吐气拂过他的面庞，“当我从那个所谓的【异类】，”
她凝视着顾醒，
“也就是我亲爱的丈夫——背后站着怪诞交易者的你，那里获得了【阿卡西幼树之落叶】很久之后，才渐渐想起了我被封印的曾经在无数个轮回世界中我们共同拥有的记忆。”
她说着，把目光扫向一旁的浮雕和壁画，
“我们斗了太久啦，亲爱的，这几幅浮雕和壁画记载着我们相爱相杀的故事——
每一次轮回，我都会幻化成浮雕和壁画中的女主角与你相见，我们总是相爱，而后决战。壁画代表着我的胜利，浮雕代表着你的得意。
为什么呢？
最初的最初，我是九尾狐，而你是赐我绝望一剑的阴阳师。
但你知道吗，”
她望向雕刻着九尾狐的浮雕，往事历历在目，“那时我们已然相爱，那是无数个轮回的开始，是我们第一次的相爱。
你站在我身后，我们共同面对浩浩荡荡的敌人。
在我即将胜利的时刻，你从背后……那一剑真的很痛。”
唐泽真琴微笑着。
顾醒的视网膜开始自动调焦，将唐泽真琴瞳孔里的虹膜纹路放大三百倍——那些放射状沟壑竟与九尾狐浮雕的煞黄之气运行轨迹完全吻合。
她靴跟碾碎的地砖碎屑在半空悬浮，每粒尘埃都在重播当年阴阳师利剑穿透九尾狐心脏时飞溅的鎏金血液。
一股冰冷的潮水般的感觉冲击着顾醒的脑海，前世今生的一幅幅画面情景过电一般闪烁。
他试图张嘴，却仍然毫无办法。
“你是不是想说，”
唐泽真琴道：“我是你当年的杀父仇人，也屠杀了无数平民百姓——但你完全不该用这种手段靠近我。”
她喃喃说着，身后九尾狐的浮雕渐渐动态化：当年被斩断的三条狐尾化作实体，将正围攻的僧兵尸体抛向现实维度。
某具尸体携带的念珠滚到顾醒脚边，檀木表面刻着「顾」字的古篆。
雨女壁画中的幽魂集体转向九尾狐战场方向，麻木瞳孔里映射出顾醒前世手持利剑的剪影。
蜘蛛女浮雕的蛛丝绷直如琴弦，挂着的人头开始吟诵《百鬼夜行绘卷》的封印咒文。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唐泽真琴扯开一半衣服，露出背后的从无到有的丑陋剑疤，
“每一次轮回我都会爱上不同的你——作为除魔师的你，作为武士的你，作为调查员的你……你仿佛有神灵庇佑，每一次我都无法彻底杀死你，要么是我心慈手软，要么是机缘巧合……
要么就是一些离谱的事情发生，比如这次轮回的洞。
藏在洞后的这些姑娘我可太熟悉了，你的诸位红颜知己，每一次轮回她们都阴魂不散，用尽极富想象力的方式帮你脱困，她们甚至把本体藏在洞后，以避免被我感知……
甚至，每一次轮回，她们都以牺牲自己的方式封印我的记忆，”
唐泽真琴的指尖抚过顾醒颈动脉时，顾醒指甲盖上的微型银幕开始播放九尾狐形态的她蜷缩在阴阳师怀里的画面。
地窖响起《黎都爱情故事》被删减的婚礼进行曲。
“去死吧！”
九尾狐的三条断尾突然插入顾醒的脊梁。
当煞黄之气布满整个地窖，蜘蛛女浮雕的蛛丝崩断了——悬挂的裂体男尸体睁开双眼，瞳孔里闪烁着顾醒前世挥出的那柄利剑的寒光。
“没有以后了，”
唐泽真琴凑向顾醒，无数次轮回里彼此熟悉的气息热烈涌动起来，“亲爱的，这是我在无数个轮回中最后一次吻你。”
……
唐泽真琴的唇即将吞没顾醒时，一切静止下来。
地窖的墙壁上，怪诞轮回者的提示语打破古老的封印再次显现——
【按照之前我们的约定，你的奖励即将兑现】
“你该不会以为，”
顾醒忽然开口，“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寻找提示吧。”——这是怪诞轮回者带来的解放，魔女的规则也无法束缚他。
“你从始至终，”
这次轮到唐泽真琴面色铁青，她瞬间明白过来，顾醒早已兑现了轮回者的奖励，而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的剧本内——这一世，他真的没有白做导演。
“没有脱离我的视线。”
“你知道吗，”
顾醒道：“山蒲氏的分身能做到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你更不知道，乌鸦和我交换了昏鸦纹身，附着在她身上的那一道从始至终都不在你的视线内。”
代表着怪诞轮回者规则的血色锁链直落而下，如巨鲸脊骨破开地窖穹顶。
来自九尾狐的煞黄之气从裂口一散而去，化作数千只枯叶蝶，地窖内所有红眼集体失明。
地窖，浮雕，壁画，以及一对在无数轮回世界里相爱的恋人、相杀的敌人统统消失不见。
此刻的虚无里，只余《黎都爱情故事》导演剪辑版里未公开的吻戏NG片段在暗夜中永恒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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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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