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修士对妖都是极为厌恶了。
无论身处何地，在行何事，只要听到有药的消息，就该第一时间停下手头的事，先将妖族斩杀。
池思羽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
如此心虚的举动已将她的身份彻底暴露。
姜寒看见了，但他没有追，那蓄满灵力的一掌还是直直往倚卿心口劈去。
——比起除妖的本职，此刻的他心里只有杀死倚卿一个念头。
他畏惧自己那阴暗狭隘的内心被宣扬出去，害怕自己多年经营的清明毁于一旦。
可他没想到，此刻大门会突然打开。
一只狗以让人惊奇的速度重来，用头猛地撞开他的身躯，而他蓄积的灵力不知被何阻挡，并未落在倚卿身上，反倒像是凭空消失了。
“啊——”
原本要逃的池思羽忽然飞落在他脚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姜寒若有所觉，猛然抬眸往门口看去，就瞧见外面不知何时聚满了人。
有本宗的弟子和长老，也有外宗的。
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对刚刚的事到底是看去了多少。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被撞后胸口的剧痛。
但他面色却不露分毫，仅是片刻就想到了应对之策，“我与门下弟子切磋几招，你们怎么这么多人过来看？”
倚卿嘲讽地扯了扯唇。
姜寒余光瞥见她嘴动，以为她要拆台，便用隐匿符夹着经验符直接往倚卿甩去。
他原以为自己这番动作做得隐晦。
可那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狗就像是来克他一样，嘴巴对空气一张一合，牙齿直接截下了他扔出去的符。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姜寒心里恨得不行，可面色不敢显露半分，还试图找补，“哎呀，这是哪来的符？是谁藏在暗处打算偷袭吗？”
无人理会他的装模作样，也无人说话。
他尴尬极了。
一扭头，看见躺在地上的池思羽，他的眼眸微闪，故作迷茫地说道：“是谁伤了我的小徒弟？你们不知宗规不准内斗吗？”
他想，这大概是池思羽与影狐被勾结的事被发现了。
只要有人讲出此事，他就顺势装作不知，应该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至于戚让那边……
她既没有第一时间拆穿自己，想来是还念着师徒之情，还愿意维护自己的颜面。
一时间，姜寒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自己这个二徒弟是个好的。
可如果她不是天生剑骨，天赋没有那么高，就更好了。
这些年她成长得太快了，几年就修了自己近百年才达到的境界。
而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晋升的征兆，苦心闭关，可晋级还是失败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在不断缩小。
也许会有一天，她的修为会与自己一致，甚至是超越。
若真到了那时，天下人必会笑话他这个做师尊的竟比不过自己的徒弟。
好在她在问心时出了岔子，修为受损，境界再难提升。
若是她一辈子这样，自己这个做师尊的，也不是不能一直养着她、护着她，可偏偏她又说还有恢复的可能。
明明问心受到的伤害不可逆，她为什么会觉得还有希望？难道是寻到了什么法子？
难道小徒弟没有说谎，她真的荒唐到为了自己的修为杀人？
他原是不信这番说辞的。
可只要想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会恢复天资与修为，他这颗心就如烈火烧灼。
是因为修为没有彻底损毁，所以才有要想方设法将其恢复的执念吗？
还是因为人还活着，就不甘平庸？
那一瞬涌上心头的恶念几乎要将他吞噬。
差一点，他就能将自己的恶念与隐患彻底消灭，就差那么一点。
姜寒想问那只狗到底是谁养的。
可唇瓣才动了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几番变幻，可其他人却始终一个字都没说话。
这很不对劲。
他这才有心思仔细去打量这群人，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他们异样的目光。
“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姜寒尊者，刚刚这里面发生的一切，我们其实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姜寒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然这门好端端关着，刚刚他也没察觉到屋外有任何人的气息，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
除非……
除非是有实力强大的人，特意遮掩了他们的气息，所以他才感知不到。
除非屋内有留影石母石，而子石被放在他们面前。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修炼了这么多年，实力虽未达到顶尖，但也不算差。
何况这里有这么多弟子。
真要有人能做到将所有人的气息遮掩，那这人的修为得比自己强多少啊。
再说那留影石，市面上都是暂存画面的单石，要具有将一个画面实时传到另一个地方的能力的留影子母石，那真是世间罕见。
至少他在本宗从未听过有谁有这种东西。
没事的。
别慌。
不要自己吓自己。
姜寒：“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话音落下，他们的目光更是复杂，甚至他还从中感知到了鄙夷。
“姜寒师伯，你真的嫉妒自己的徒弟吗？”
“就算再嫉妒，也不能因此杀人吧！”
“姜寒，戚让是你的弟子，她变强你应该觉得欣慰，怎么会……哎！你我相识多年，我竟从不知你是如此心胸狭隘之辈。”
“别的我都可以不管，我就问——姜寒你刚刚应该已经确认你那小徒弟与妖勾结了吧？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朝她动手，反倒任由她离开？在你心中，是不是自己的一己私欲，高于天下众生的安危？”
“……”
那些话生满了刺，一下又一下的扎在姜寒的心头。
他有些难堪地退后了两步，唇瓣颤动着，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这些……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的？”
倚卿开口了，“是留影子母石。”
她说着，从一个视角极好的位置拿起一支笔。
下一瞬，笔上的障眼法消失，变成一块赤红色的石头。
是留影母石。
在此之前，他只是从古籍中见过有关记载，却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甚至还成了母石记录的主角。
“你早就算计好了，要将我的声誉毁于一旦？”姜寒指着倚卿的手都在发颤，“孽徒啊！”
倚卿摇头，“我不知师尊今日会出关，只是想到影狐狡诈，纵有大长老相助，也难免会叫她钻了漏洞，便想着用个讨巧的法子——若在无人处，影狐是否愿意露面？若她露了马脚，不叫旁人一同看看属实是可惜了。”
这个坑是为了池思羽设的。
可姜寒偏要自己跳进来。
这能怪谁？
姜寒听完这话，面色惨白。
如今他声誉尽毁，急需一个发泄口来疏散自己的满腔郁气。
他想迁怒倚卿，却被三言两语挡了回来。
最后，他想来想去，能怪的竟只有自己。
“嗬——”
姜寒猛然抱住头，脸上神色狰狞。
倚卿原本还不知道他这是怎么的，只是见他周身气息混乱，修灵之人竟开始抗拒空气中的灵气，她心头猛地一颤，“他……”
“姜寒尊者入魔了！”有人抢在她之前，惊呼出声。
跟着弟子一同出现在这里的几位师长，在得知姜寒竟然嫉妒自己门下弟子后，他们的眸色一直很复杂。
甚至，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一直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静观事情发展。
直到看见姜寒入魔的那一瞬，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怎么会突然入魔？”
“姜寒师兄，你糊涂啊！”
他们着急地看着姜寒，却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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