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宋江刚出门没多久，童四叔就拽着黄天霸来见杜君了。
“东家，大事不好，咱庄子刚开门，就有大群的饥民堵在门口讨要吃的，连带着上门的各户采买都得罪了不少，您看，这可怎么办啊？”说罢，童四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这样冷的天气了竟然能热出汗来，看来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杜君噙着嘴角的一丝冷笑，无语道：“这帮子好吃懒作的，不想着好好做事，竟一心妄想当米虫，真当咱们农场好性子，予取予求呢，二位有什么办法，尽管使出来，出了问题我帮你们兜底就是。”
童四叔和黄天霸对视一眼，对着杜君躬身一礼，“昨儿饥民逼门，东家心意虽好，却容易让那些习惯劳动换取粮食的淳朴之人心生懈怠，进而成为真正的流寇，更有甚者，还会加入乱军之列，危害相邻，成为其帮凶，老夫回去后辗转反思，彻夜难眠，小儿见我睡不着，倒是给我出了个主意，只是我一直拿不准究竟是好是坏，但东家既然问起，少不得老夫说上两句，权当给二位借鉴一二。”
“四叔但说无妨，好话我自有判断，绝不会牵连到童彬身上”，杜君一摆手，淡淡说道。
“那老夫先替我那不争气的二子谢谢东家体恤”，童四叔拱拱手后接着说道，“东家，如今咱们农场对外来买货的皆是一对一护送，护卫们水平参差不齐，平常还好，若当真遇到人数众多的饥民哄抢，我想单凭护卫一人之力恐怕力有不逮。”
说到这儿，童四叔又向黄天霸拱了拱手，“黄兄，鄙人性子直，说话不中听，但为了东家和农场，少不得得罪一二，还望黄兄海涵。”
任谁被人评说自己带的人不中用，谁都会生气，黄老爷子亦不能免俗，但童管事统管整个农场，言语中又无虚构，黄天霸便是面色不虞，亦不好当着杜君的面发飙，只好略拱了拱手，敷衍道：“管事言之有理，小老儿明白。”
同时在心里暗暗记下，回去一定好好操练那帮混小子们，免得再次被人看轻。
童四叔倒没介意黄天霸的态度，而是继而转向杜君，“我那小儿脑子愚笨，仅记性尚可，据他所诉，近日农场往来的大户人家，而这些人家又多数集中于安县东西两个城区，因此，小儿斗胆建议，莫不如仿造他人集中护卫逐家送货上门，一来天气日益寒冷，此举能极大方便那些人家的采买和小厮，同时亦能攀附下交情，就是以后日子好了，做生不如做熟，那些采买也会想着咱家不是，二来护卫人多势众，武装起来也能让那些觊觎农场的饥民心生忌惮，绝了他们的心思。”
这个主意好啊，至少比自己的要好的多。
杜君心中微稳，随后就此方式问了黄天霸，对此，黄天霸倒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就护卫人数的多寡稍有微词，不过问题不大。
最后，杜君沉吟片刻，对童彬的方法做了进一步的扩展。
“其实，送货上门并不是不可以，就如四叔所言，天气日益严峻，但人手不足也是实情，要不我们这样，牛肉咱们奉行的是五日杀一头，已经推行了一段时间，各家也没反应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如把活的鸡鸭兔羊也同样统计一下，咱们五天送一次货，与人方便，与己也方便。”
“那若是忽然家有急用，怎么办？”童四叔思索了一下，问道。
“迎松阁那边挂着肉串，所以依旧是日送。四叔跟徐掌柜接洽一下，在他家后院囤点货，正常的话应该能应付的过去，毕竟能吃的起的人家就那十几，二十几户，那些采买的管事都是人精，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大概的量，所以差也差不了太多。”
“这倒也是”，童四叔点点头，算是接纳了杜君的建议。
至于零星的散户和周边县镇的，因进货时间不定，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运作，而且这些人家都是自带护卫，不用农场多此一举。
很快，送货的初步方案就在三人的讨论中定了下来。
接着，童四叔又提起另一个问题。
“东家，那些围堵在门口的饥民怎么办？总不能让黄师傅带人驱赶吧？”
一说到这个话题，杜君也是分外头疼，一切的一切均是那个倒霉催的郑二舅惹的祸，却让她背锅，思及此，杜君就恨的牙痒痒的。
不过，真要把郑二舅推出去，郑氏绝对是一道迈步过去的门槛，难道真要用宋江的法子？
这些日子，杜君表面上跟郑氏水火不相容，实则内心也在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得当。
若说郑氏真的不在乎杜君和赵妍赵秀姐妹，好像也不尽然，起码从杜君穿越过来直至她生产的这一段时间里，郑氏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算的上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杜君思来想去，应该是郑氏被赵树贵得手后开始的，而女人一旦被男人近了身，多多少少都觉得这就是命，抗争不了，得认。
尤其郑氏原本就是赵树贵的结发妻子，又处于这样的一个时代，估计更加的不会去抗争，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风言风语又如何抵挡？
这是杜君站在郑氏的角度去猜测她的想法，但同时其心里还有一种声音，那是从姥姥刘氏身上挖掘出来的。
刘氏来到农场后，不管赵妍赵秀还是宋江刘婶，遇到的每一个人没有不夸的，都说刘氏如何如何的好，但是杜君却在反思另一个问题，这个能让所有外人都交口称赞的人是不是真的“好！”
不错，刘氏能干、温柔、善良，在她身上充分体现了中华女性的传统美德，但是，其身上存在的懦弱、隐忍和作为母亲的不作为难道就能被抹杀掉了么？她在用她自以为的良善去扼杀和造就了郑家几代儿女不同的人生轨道，这是善么？
这不是善！
起码在杜君的认知里，那不是！
若真的善，就应该在事情发展的最初直接捅死郑东顺，或者弄不死他，弄残了也行啊，直接掐断其源头，让这种恶永不出现才是，而不是用善去包容，去顺从甚至是去绑架，去洗脑，助纣为孽！
所以，刘氏的“好”，至少在杜君眼里是有瑕疵的。
郑氏就是一活生生的例子，模拟刘氏的轨迹所形成的一个翻版。
思及此，杜君下定了决心，冷声道：“为什么不能驱赶？我们欠他们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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