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微生垂眸看着已经光滑如新的左臂，迈步站起来。
她沉默地将地上的所有东西捡起来，而碰到李恩给她的镯子时，指尖不由得顿住了。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此镯并没有发挥作用。
为什么？
琴微生蹲在地上，指尖的灵力传递给双生镯，却没有丝毫反应。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席白衣出现在她的面前。
琴微生抬眼去看——是面色冷淡的霁月。
霁月垂眸看着她手里的镯子，又看着极其杂乱无章的地面，轻挑眉：“怎么回事？”
琴微生张了张嘴，想起山野之灵的劝告，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霁月蹲在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镯子，问她：“想知道这个镯子叫什么吗？”
霁月拿出另一只手镯，平放于两个手掌之上，掌侧相碰，两只手镯相互感应，发出淡淡的莹光。
在琴微生疑惑的目光下，他才说：“这是双生镯。”
”子镯可以承担母镯的一半痛苦，而母镯不必承担来自子镯的痛苦。之所以叫双生镯，是因为其镯两两配对，一旦一只损坏，另一只也会失去效用。能找到配对的两只，极其难得。”
琴微生将目光从镯子上挪到霁月眼上：“这是三师弟送我的。”
她的声音瞬间有些涩哑。
她明白了。
在她带着镯子逃避痛苦的那晚，李恩也在承受着剧痛。
但为什么？
琴微生张张嘴，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为什么李恩作为将她送进思过崖的推手，却又要替她承受一半痛苦。霁月又怎么知道的这一切，李恩的镯子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霁月将她扶起来，两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只镯子是他临死前给我的。”
霁月平淡地讲述过去的事。
.
那日，李恩说完要见琴微生后，整个人欲言又止。
霁月见状，主动询问道：“你还有何想说的？”
李恩顿了顿，将双生镯递给他：“我……”
霁月看了一眼便知这是何物，却并没接。
“双生镯？你从何处来的？”
“之前偶然得到，另一只在师姐那里。”
霁月了然：“炎霜钉，你将此镯给了她？”
“嗯。”
“那你如今又是何意？”
“大师兄，我想求你件事。”李恩将镯子再次递给他，“能不能帮我将此镯给了师姐？我总短她几句抱歉，但往事已不可追，我对她的伤害也无法挽回。”
“这镯子就当我送的离别礼物……”李恩自嘲一笑，“希望师姐不要那么快地忘记我。”
霁月拿过镯子，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脸庞，突然出声问他：“你后悔吗？”
李恩抬脸看着他：“我没有后悔可言，如今种种，皆是我罪有应得。”
若真有来生，就让他当只野鹤，每日只远远地看着师姐。
不接近，就不会奢求，她就不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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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微生垂着脸，发丝垂落下来，挡住了霁月探究的目光。
不过他也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将两镯放在桌子上，说道：“我来还有一事，大战将近，你心里必然已有抉择。每日我会送来一碗药粥，喝下去有益于灵力增长。”
“是谁喝，你自己决定。”
琴微生依旧沉默。
霁月叹了口气，又说：“之前师尊送过你冰凌，那冰凌可挡一次致命攻击，若你决定好了，就将它带上。”
说完，霁月起身离开。
而发丝的遮挡下，琴微生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怎么会有人这么矛盾？
她没办法原谅李恩之前做的一切，但她也无法恨他。
琴微生拿过双生镯，学着霁月的样子将两掌相碰，两只镯子瞬间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而莹光之间，出现了一抹身影。
“师姐。”
.
出了门的霁月迎面碰上秦扈添，后者向他问好：“大师兄。”
他多看了看霁月，显然好奇传闻中的大师兄为何如此年轻。
“嗯。”
霁月看了他一眼，原本要离开的步伐顿了一下，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嘲弄。
“你叫什么？”
秦扈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我叫秦扈添。”
霁月了然地点点头：“你和小师妹一同上的山？是二师妹口中的竹马？”
“正是。”
霁月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视线从秦扈添脸上微移，对上一张青年的脸。
青年扬着唇，招手无声道：“好久不见。”
霁月嗤笑一声，又看了眼身后琴微生的房门，转身离开。
他这好师妹，身边尽是些狼子野心的人。
不过……
霁月顿住脚，看了眼段荻花居住的屋子。
真是好大一个秘密。
看来该收网了。
霁月的眼里丝毫不掩狂热，那是势在必得的信号。
身后的虞芃跟着他离开院子，而后面色一狠，化掌为爪朝着霁月心口刺去。
霁月猛一回头，身子后仰，内力驱使他后退，虞芃的爪子也跟着他走。
快到树时，霁月的脚步突然停住，身子下仰到一定角度，淡然地看着虞芃的爪子从他脸上方掠过。紧接着他脚尖一转，另一只脚猛地踹上树干，整个人迅速后退，远离了虞芃的攻击范围。
他冷淡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原本就松散的头发也彻底散开，一颗宝石坠从头上掉落，原本黑色的乌发一瞬间变得花白。
虞芃扭头看他时，嘴角扬起嘲弄的笑意：“你躲什么？”
霁月沉默地捡起地上的宝石坠，细细擦干净灰，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有些透明，显得他整个人宛若神邸。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虞芃，伴随着主人清冷的声音：“为何不躲？”
“你连手李恩与琴微生重创老朽，甚至你答应老朽的东西也没给老朽。一桩桩一件件，你有何可躲的？”
霁月用宝石坠的绳子将头发重新束起来，白发转乌，又与他平时无异。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
虞芃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画师为龙点睛，龙可直上九霄。如今，还缺一物。”
“直说就是。”
霁月看向他，一字一句道：“魔尊精血。”
虞芃心下大骇。
他知道霁月说的不是靠厮杀当上的魔尊，说的是天地之间自然孕育的魔子。
千年前上代魔尊与剑子同死后，魔族被封印。而他醒来这么长时间，处处都寻找不到魔子的踪迹。
“一定要魔子的精血？”
“是魔尊。”霁月纠正道，“魔子吸收历代魔尊之力，融进骨血后的精血才有此用。若你想要你的身体，这点必不可少。”
“你的身体被谁重创，又被谁封印，其挫骨扬灰的下场，非常物不可成。若无精血，你此生都是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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