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床的病人。
她是昨天晚上睡觉，忽然从床上摔下来。
造成颅内出血。
她已经被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但病人家属一直没有做出决定。
可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但没有家属的同意，医院也不能贸然将病人送上手术台，只能保守治疗。
裴玥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下午，神经科召开临时紧急会议。
医院里目前在职脑神经科的医师主任全部赶来一起开会。
裴玥一进门，就看到医生主任们一脸凝重的表情。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台手术的成功率很低。
而且万一手术失败了，怕会对医院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愿意上这台手术。
会议开始后，病人的主治医生才匆匆赶来。
他刚做完一系列的检查。
一进门就开始询问。
“病人家属同意做手术了吗？”
作为医生，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这台手术的费用很高，大概需要三十万，还不能保证是否可以将她治好。
有可能手术成功后，她会失去行为自主能力。
永远的躺在床上，一辈子需要人照顾。
更差的结果，可能连行动意识都没有。
说到底，就算病人家属同意做手术，也很有可能病人醒不过来，甚至还要承担很多额外风险。
比如：她会成为植物人。
这样一来，那就要有人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他们的家庭条件，似乎没有办法承担巨额的手术费，还有术后照顾病人的费用。
“还没有，她年纪比较大，这台手术的成功率又很低，家属一直在犹豫，想听听院方的建议。”
“还能有什么意见？我都已经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他们了，我相信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主治医生只觉得眼下就是先把病人照顾好，其他的都是后话了。
可是，病人家属却不一定这样想。
裴玥转过头，看着会议室门外焦急的一对年轻夫妇，男人女人一看就是做苦力的。
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两人却还想着尽量能给病人接受治疗的机会。
他们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看样子才七八岁。
裴玥算是能明白那对夫妻在犹豫什么了。
就算筹集到手术费，做了手术，但后期的费用还是巨额的，他们不一定能承担的起。
裴玥想到这里，收起她的圣母心，只能尽量的延缓病人的生命。
“医院积极讨论后的结果是，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有很大的几率，病人会下不来手术台。”
技术水平受限，脑出血且脑血管破裂，她们本身就没有办法顺利的根治。
如果创口面小的话，还可以抢救一下，处理掉淤血。
可早上检查的结果显示，颅内已经大面积覆盖感染。
救治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现在病人家属又迟迟不肯签字，想救回人，实在太难了，除非有医学上的奇迹。
“裴主任？裴主任？”
裴玥听到主治医生叫她，才抬起头，用目光询问他。
“怎么了？”
“我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你能有什么办法呀？照我看，病人家属应该已经决定放弃了。裴主任，你说我们当医生的，眼睁睁看着病人离去，说实话，真的好有挫败感。”
到底是做过二十几年医生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裴玥心里所想。
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这个手术，即使做了，也已经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而且颅内感染这么严重，实在是...”
裴玥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还有病人。”
“嗯，我会给她做保守治疗，希望能减少她的痛苦吧。”
保守治疗，估计也就只能撑过今天晚上吧。
裴玥从会议室出来，病人家属就连忙围上来，跟在裴玥两侧问道。
“裴主任，我妈情况怎么样？”
“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可能撑不到明天。”
裴玥还是如实的告诉了病人家属。
“那做手术呢？”
“手术的风险和费用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想做手术的话也可以，即便是手术很成功，她后半辈子也有可能一直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最坏的结果就是可能连意识都没有。”
颅内出血量太大，就算是苏醒，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状况。
“我明白了。”
病人儿子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都是我不好，没有在家好好照顾她，不然她也不会从床上摔下来。”
裴玥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你现在还可以跟她说说话，她应该还是听得到的，别让她觉得孤独。”
裴玥说完，就回了办公室。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
摸索着包装，拆开，然后塞进了嘴里。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当年母亲去世的一幕幕。
钱确实很重要。
可是，很多时候，即使有钱也解决不了问题……
裴玥还陷在回忆中，护士小晴走了进来。
“裴主任，你怎么了？我看你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太好的样子，手术也没接，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了而已。”
其实这几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心境变了。
她想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观点也不一样了。
“明天开始，我继续上手术吧。”
她要多赚点钱，以备不时之需，裴绍轩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好，那我就跟着您挣加班费了。”
小晴说完，就拿着裴玥的医嘱出去了。
她刚走，有个病人家属就走了进来。
“裴主任，我是2206房二号病人家属，您看看我家人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裴玥从电脑里调出检查报告，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目前还不行，最好再观察一周左右，起码等炎症消下去了才可以考虑出院，我给你开了一个新药，看看效果吧。”
“那好，谢谢裴主任，您辛苦了。”
病人家属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默默退出了房间。
裴玥看了一眼时间，看着裴绍轩就要放学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给陆宇琛打电话，想了一下，还是选择打给了李玉。
“是李老师吗？我是裴玥，今天可能也要晚点去接他，能麻烦您帮忙再照顾一下吗？”
“裴主任啊，可是裴绍轩已经走了啊，不是你让原思雨小朋友的家长帮忙把孩子一起接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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