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恐怕不知我们此行时间仓促，责任重大，实在不宜再与你一路游山玩水，今夜之后，你与我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一路游山玩水？”江岭急了，“殿下，在蜀林里，我可是一路帮你们识路找水的，您可不能……”
“可不能过河拆桥！”江岭未敢说出来，苏藜倒是一脸愤慨地替他说了。
听她说着，荀钺倒也并未恼怒，他命岑岐取来金子，递到江岭面前，“这里是十金，足够你游遍大昭大好山河了，谢你这几日的探路之功，我想应该够了。”
整十金，确实不是小数目，可江岭见到以后却嗤之以鼻。“我江岭游历天下，缺的从来不是金子，而是朋友。既然殿下并不把我当朋友，那我自当识趣。”
他转头有些不舍地看向苏藜，“走了苏藜，就不陪你去西蜀深山找避株了，你别跟着这么多人一起，多在早晨和黄昏之时的水边找找，说不定能有收获。”
苏藜摇摇头，“不，不，江岭你等等，我再同荀钺说说。”
江岭爽朗一笑，“无妨，你我有缘，自会相见，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他只拱手跟苏藜拜别，然后便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荀钺，江岭他很有见识的，人脉也广，我正托他打听蛊王姜蛩的下落呢！”苏藜急了。
“这事儿根本用不着他。”荀钺很是不屑。
“行，你厉害，你谁都用不上！明日我自己回金沙村，你就自个儿去完成你的神秘任务就好！”
苏藜不管不顾地上前拉起临安就往房间里走去。
“殿下，您看这……要不，进去哄一哄？”岑岐眼见苏藜气得不轻，试探地问着荀钺。
“哄什么哄，自己喝了酒什么样子不知道吗，竟还敢跟个陌生男人偷跑出去喝酒！”看来荀钺也在气头，“走，蒲先生还在等我们呢，谁有功夫哄她。”
二人一路来到了蜀都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早已先至蜀地的蒲先生，正在等候他们。
“殿下今日可曾见过蜀都郡守袁璜？”蒲先生上来就开门见山道。
“见过了，是个有些本事眼界的。不过他始终称当年残兵旧部仅余万人，已被裴臣煜悉数带回邙城，这点我无论如何不信。”荀钺按照自己的判断回答。
“也是个有忠义之心的。”蒲先生捋捋胡须继续说道：“老夫在蜀都洞察走访了数日，可算摸清了袁璜其人的底细。”
“他父亲袁士杰本为蜀地守将，后来在南越国一次偷袭战中，战败被俘，后来据说是仅凭一人之力，就从南越军营里逃出，潜回西蜀后，卷土重来，于八年后大败南越于边境，最后令其归顺大昭。”
荀钺点点头，“恩，这段历史我知道。”
“然则，当年并非袁士杰一人独闯军营，而是时任缁家军主帅裴佑城携精锐十余人，潜入对方军营将其营救出来的。据说当时为保袁士杰突破重围，裴佑城的精兵们无一人幸存，袁士杰本人也受了重伤。可为了保住镇蜀将军威名，裴佑城对此营救一事闭口不提，朝廷和百姓只知是袁士杰凭一己之力，英雄归来。”
蒲先生说着颇有些叹服的意思。
“这裴佑城着实有大义了。”荀钺也有些倾佩。
“不仅如此，八年后蜀军与南越的大战，也是由缁甲军来运送军粮以及进行增援的。所以，酆帝此前特意派了裴臣煜领着缁家军前来征收蜀军残部，就是想着当年有一同上阵之情。”
“可既然如此，袁璜应当顾念旧情，将残部悉数交出才是啊。”荀钺不解。
蒲先生缓缓摇头，“可酆帝只知两军有明面上的渊源，却不知袁家和裴家私下里还有更为深厚的情义。酆帝派人征兵，征的是皇城禁军，又不是征给缁甲军的。”
“那袁璜和裴臣煜一个隐瞒不报，一个纵任不究，莫非二人……”荀钺因为自己的这个推测而惊得瞪大了眼睛。
“极有可能。” 蒲先生认同。
“可缁甲军不过十万，裴臣煜他怎么敢？”荀钺细想又觉得不太合理。
“缁甲军虽只有十万，可都是实打实的精兵强将。加上二十万禁军之中，之前有半数由靖王调遣，还有半数都几乎听命于颍王。眼下靖王被发配边疆，这剩下的十万禁军，颍王、裴臣煜和我们可都在周旋。如若再能拿下西蜀残部和夜郎等地的地方兵，那缁甲军是足以有实力与北辰军一搏的。”蒲先生仿佛掐着手指般仔细算计。
“中原和岭南地区的十万兵力，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维系经营，先生此番来西南，能确保多少兵力？”局势越发紧张，荀钺眼下对此数字无比重视。
“夜郎多年未经战事，五万兵力皆在，若是在殿下和颍王之间选择，他们定会选择殿下。而这西蜀究竟还剩下多少兵力，除开明面上的五千卫兵守城，我估摸着怕是还有近两万人在袁璜手中。”
蒲先生神情严肃，继续算道：“此前老夫未曾料到，这裴臣煜的缁甲军还有可能存有异心，若他真要来抢，西南地区他已深耕多年，我们与其竞争未必有利。”
“为今之计，殿下唯有争取到裴臣煜的支持才是上上之策。”
“裴臣煜吗……”荀钺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荀钺又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蒲先生，端妃用蛊毒害我被赐死，荀麟自请前往南越一事想必你已听说。”
蒲先生现在想来仍觉得难以置信，“千算万算，没想到端妃狠辣如斯。”
荀钺漠然，他继续说道：“毕竟那鸱枭下落不明，而子虫仍在我体内，听说要解此术，必得由那蛊王姜蛩亲自执行。眼下我会陪苏藜回金沙村一趟，这几日，还望蒲先生能帮我打听一下蛊王的踪迹。”
“是，殿下放心。”蒲先生欣然领命。
再次回到行馆，荀钺此前连夜赶路，今日一到蜀都便又马不停蹄拜访郡守，方才又同蒲先生商讨至深夜。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头仿佛都要炸裂开来了。
原本他想要赶紧回房休息，不料却发现苏藜的房间，灯还亮着。
“她竟还没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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