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淡粉色烟气充满了那方寸小室后，他还担心过，这奇异的香气是否会越门而出。
但那如烟霞般袅袅香气，在被魏忠贤吸入了两大口后，便如有生命般，迅速回笼似的缠绕上了魏忠贤的身体，并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对方身周旋转成了一个半尺宽窄的粉色水涡状螺旋。
而这一形态，大概还不是那烟气的最后模样。
但让人遗憾的是，他并没能看到最后。
这之后，他就因看到苏汐月眼中的复杂情绪而自动请缨，去阻挡门外的那些不速之客了。
如此挨过了片刻光景后，他身后就传来了，本应被毒素扼住咽喉，几乎神志不清的郡丞魏大人的威严喝令。
虽然他能与那声音配合无间，并很清楚，那声音绝对出自本尊。
可这就让人十分费解，难道是魏忠贤被那粉色香气解了毒，救过来并恢复了意识？
但依魏忠贤的性格与为人，那威严却略显沉静的态度就说不通了。
陈炎一时，虽难以想透其中关节。好在之后他很快就得以，亲眼看到小室内的实际情况。
在门口众人迅速逃离，并对小室避之唯恐不及时，他便趁机侧头查看起内里状况。
此时，坐在方桌边的魏忠贤，被粉色如巨大蛋壳般的烟幕包裹在内。
但对方不仅没清醒，还是蔫头耷脑的中毒模样，甚至眼睛都没睁开过。而细看去，却能发现对方的嘴在不停翕动，陈炎运足耳力时，还能听到对方的小声喃喃。
而苏汐月则紧挨着粉色“蛋壳”站立，并俯身似在对魏忠贤说着什么。
陈炎对苏汐月故意压低的说话声，并不能完全听清，但其中一小部分也已足够他做出判断。
苏汐月竟是在教魏忠贤说话，还是苏汐月重复一句，魏忠贤说一句的那种。
这其中，似乎苏汐月还在不断矫正对方的发音与语气，且还会不时提起，旁人回应后魏忠贤该有的反应。
虽然动作的幅度很微弱，且不确定那是不是，人在昏迷或意识不清时的震颤动作。反正陈炎很确定，自己是看到了没有意识的魏忠贤，在微微点头附和着苏汐月的话。
不说其他，只这能让人听命于自己的香，就绝对能让四野震动，无人闻之能不色变。
想想也知道，这种东西若是流传开来，若被恶人得到手岂不是危害无穷，若是被奸臣所得，那便很可能是灭国之灾。
且陈炎这次下江南，身负的皇命，便是稽查与香有关。
虽说，他要差的事与物，远不能和苏汐月熟练操纵着的这一种相提并论。
但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该过问清楚才是。
这不关对谁，都是好事。
苏汐月自知动用禁术，尤其是在人前动用禁术，绝对是遗祸无穷的事。
但没奈何，形式紧迫由不得她多做选择。
而被一位颇有见识，并又足够警醒的皇室中人看到，苏汐月也颇觉一个头两个大。
“殿下是想问，那东西是如何控制人，以及这种香是否任何人都能调配出，并熟练使用吗？”
边说着，苏汐月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陈炎在正事上向来直来直去，也不客气的点头道：“没错，最主要是想知道这些。”
当然，要是有其他相关，他若没想到，也并不反感旁人说出来。
苏汐月抽了抽嘴角，这才言简意赅的道：“这种香的调制不算难，只要稍有制香的经验和配方，应该初学者也能做出。”
就在陈炎眉头微皱之时，她又接着给了“但是”。
“香的分量不好控制，且配方只此一份，且制香用的材料并不容易收集，其中一味香料可以当做已经绝迹。”
也就是说，即使配方流出，也很难有人能如苏汐月今日一般，轻易控制旁人。
这话让陈炎的感受好了不少，但仍不免要追问一句，“那你手中还剩多少，又还能调配多少？”
苏汐月挑眉，“怎么，你这是都要收走？”
陈炎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平静并很实在的道：“这东西容易惹祸。”
苏汐月也不强辩，只勾唇看了陈炎片刻后，才又接着道：“那东西在你手里，没法用处不说，一个处理不好的结果，只怕就要引起一地的动乱与恐慌。”
这话，几乎就是在明白告诉陈炎，那香粉不只能轻易的操控人，还有其他的未知效果。
但陈炎对此，却并没什么兴趣。
他甚至都没多追问，只认真看了苏汐月一瞬后，点头道：“既然苏小姐自信，在下就不多事了。”
这让苏汐月倒是有些意外，可不等她开口，陈炎已又接着道：“苏小姐，不担心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汐月眉头微皱，“殿下是说，香？还是魏忠贤？”
陈炎正掀帘子，似在观赏马车外热闹的街景。
闻言，他放下手，并很细致的掖好门帘才开口，“魏忠贤今日对你的印象，应该不浅。”
说了一句判断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一种可能，这才微侧了侧头，补充似的问了一句。
“那香除了能短暂控制人的意识外，可还有其他效用？”
苏汐月听到这话，也不由得佩服起陈炎的分析判断能力。并有些好奇，他是通过什么看出“绯芙蓉”的作用方式，以及延续时间的？
只是，她不用想也知道，就算问出口，以陈炎沉默寡言的性子，大概也不会费口舌解释。
所以她也懒得开口问，只耸肩直言回答起陈炎的疑问。
“之后再就没什么特别效用了，除了副作用的头疼，胸闷和四肢乏力的副作用外。”
这些事，其实就算她不说，陈炎的手下日后也都能看得到。
苏汐月很确定，今日陈炎必会派他的手下，跟上离开的魏忠贤，并潜伏跟踪在其左右。
若要追究她这么判断的原因，大概只能归于直觉吧。
反正，今日她在看到陈炎望向魏忠贤的目光后，心中就已冒出一个念头，那眼神好像野兽锁定了猎物一样啊。
她上辈子，有幸去参加过京师的秋猎，并很“幸运”的，在孤身一人时遇到了野兽。
所以对那种十分有攻击性，如锁定目标一眼的眼神，已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想到这里时，苏汐月望向陈炎的目光便不自觉的带上了探究。
难道说，这位皇亲国戚，年少有为的宁王殿下，是为了城阳郡的郡丞魏忠贤大人，才来的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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