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新新宇想了想说：“叔，工业改革和农业不发生冲突，我想同步进行。”
汪世洋说:“我也想问你这个事呢,你有什么计划吗?”
古新宇说:“有个笼统的想法。”他冲厨房喊,“秀梅,你来一下。”
“来了。”汪秀梅洗了手,过来问:“怎么了?”
古新宇拍了拍沙发,让她坐下问:“秀梅,听你和文龙说,你们公司做服装贸易。\"
“是啊!”汪秀梅问,“怎么了?”
古新宇说:“你和文龙做营销业务,说说具体的情况。”
汪秀梅说:“我们公司主要做的是对俄罗斯和一些欧洲国家的服装贸易。就是为他们设计、生产服装。主要是羽绒服,夹克服、裤子什么的。”
古新宇问:“你们公司有服装厂吗?”
“没有。”汪秀梅摇摇头说,“都是找一些服装厂代加工。”
古新宇点点头,想了想,又问:“服装量大吗?”
“大。”汪秀梅说,“有时候公司拿下订单,找不到生产厂家,不得不找监狱做.可监狱做出来的服装很难达到质量要求，便放弃了。有时候公司为这事愁得够呛,不得不把订单转到别的公司。”
古新宇笑了,对汪世洋说:“这不就来活儿了吗?我们可以利用县里一些废弃的厂房,改成大型服装厂,根据规模,在全县招收一定数量的工人,引进设备,免费培训,专门对贸易公司做加工服装。初期投资者我找,以指挥部的名义建这个服装厂,工人工资按省服装厂模式计算，再扣除管理人员开支，用电成本等，利润投资者拿70%，指挥部30%。指挥部利润上交财政，这样可以解决大部分无业人员的就业问题,还可以为县财政创收。”
汪世洋对这个世侄是越来越崇拜了,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知道古新宇不愿意听夸奖，点点头说：“咱们县城内就有大量女性找不到活儿干,工人应该不难招。”
古新宇说:“咱招工不局限于女性,只要愿意干,男女均可。我十七号回省城,具体谈这个项目。秀梅,这两天你回公司和文龙把具体情况给我拟一份说明,只要不违反公司规定,越详细越好。等我回去和你们总经理谈具体合作意向。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总经理主动一些,有利于咱和他谈条件。说白了,就是别看咱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也要牵着别人的鼻子走,绝不能让别人掌控咱们。”
“行。”汪秀梅说,“我明天就回去,反正就请四天假,不回去也不行了。”
“好!”古新宇说,“你和文龙说,保证一点,在我没谈好之前,你俩不许透露出半点消息。“
“遵命——”汪秀梅拉起长声,“什么都得听你的。”
古新宇哈哈地笑着说:“听我的也不让你白听。一旦这次成功了,你的公务员身份就不再是小小的教师了。我会把这个功劳归你,通过正常渠道把你调回县招商部门工作.并且，以后所有的招商项目招商引资都归你到你名下，不出三年，你将成为全县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
汪秀梅笑了:“好!一切行动听指挥。”
汪世洋也高兴万分地说:“这个办法好,本来我就想调她进县政府部门呢,这个办法有名有实,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又一想对古新宇说,“可是,这样的话,你的政绩可都归她了。”
古新宇一摆手:“我们哥俩儿还分谁的吗?再说我要那么多政绩干什么?反正在省里,这里所有的成果都有我总策划一份。”
汪世洋哈哈地笑:“也是,原始的成绩,谁也抢不去。还是自家人好,说话可以开诚布公,毫无隐瞒。这也是你说话办事的风格,一向有啥说啥。”
贺光也点头:“听小宇说话就是舒服,不用费心思去猜。难怪我们校花会死心塌地跟你。”
古新宇哈哈地笑:“贺哥，我这人一向不对人做任何承诺。不过这次不一样,有些事需要我们共同努力。你好好工作,我不敢说把你送到多高的位置，但一定要比你自己期望的要高。一旦抓住机会，我绝不放手,争取把你送到我二叔,周副局长身边。”
“去市公安局?”贺光差点蹦起来。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古新宇一副不知足的表情,“以我的观察,二叔不出年,就会进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就满足了?”
贺光兴奋得像中了状元，拥住古新宇：“小宇，你就是我亲兄弟。\"
古新宇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贺哥,秀英姐有些刁蛮,但她心眼儿不坏,好好对她。选择了就买不后悔,才是男子汉。”
贺光表情下僵住了。他和汪秀英的恋爱，不能说没有政治因素。是汪世洋送自己进的警校,安排进的公安局。他对汪秀英确实不是十分满意,这也是迟迟没结婚的原因。没想到古新宇一语击中要害,便暗暗佩服古新宇看人、看事的敏锐程度,让人无所遁形。不过想想，汪秀英对自己确实不错，虽然有些小姐脾气，对自己和家人却从不使性子,照顾自己也周到得很。他轻轻推开古新宇,笑着点点头:“对,咱们都是男子汉,选择了就不后悔。我现在决定,今年十月一日,我和你秀英姐结婚,并向你保证,对她不离不弃过一生。”
汪世洋心里又一阵激动。大女儿的婚事始终是一家人的心结，全家不是看不懂贺光的心思,只是不能说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古新宇会把家里的事看得如此透彻,还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了。他知道古新宇对贺光所做的一切,大部分是为了汪秀英这个曾伤过他自尊的人,不由又对古新宇开阔的胸襟多了一层敬佩,敬佩他是那种关爱所有身边的人,又不去和别人计较。不过,他不好表现出什么,只暗暗点头。
汪秀梅倒是表现出了兴奋,高兴地跳起来,边跑向厨房边喊:“姐,姐,贺哥说你们十一结婚。”
汪秀英正在炒着菜,听到这一声喊,铲子咣从手中脱落,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和贺光已确定关系四年多了,她很喜欢贺光,从心里喜欢。可贺光迟迟不提结婚的事,让她患得患失了四年之久，猛然听到这盼望已久的消息,怎会不让她激动。
汪秀梅跑到她跟前,见她呆呆地流泪,吃惊地问:“姐,你怎么哭了？\"
“没有,”汪秀英擦了擦眼睛,笑笑说,“呛到眼睛了。”继续炒菜。
汪世洋故作镇静地问:“贺光,和你父母说过了吗?”
“说过。”其实贺光父母一直在催促他结婚。做为一个普通教师家庭,能攀上县长这门亲家,那是求之不得的。”我今天回去就和我爸妈说，马上装修新房，十一正式举行婚礼。”
“好!”汪世洋点着头,“好。”
厨房里,汪秀英悄悄问汪秀梅:“秀梅,他怎么说到结婚了呢?”
汪秀梅把两个人说的话学了一遍,汪秀英心中一阵起伏，撇嘴笑了笑:“臭小子，他倒什么都知道。”
汪秀梅没听明白问:“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汪秀英又笑,笑得很开心,“去拿盘子,菜好了。”
饭好了,朱桂青叫大家吃饭,大家不再谈工作,只说一些生活琐事，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吃过饭,古新宇叫过贺光,写下了宋春丽家的地址和她丈夫的名字,说这个人涉及家庭暴力,让贺光过段时间处理这起离婚案件,见贺光点头答应,便起身告辞。
汪世洋却叫住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些钱,递上两个红包说:“昨天婚礼不收贺礼,可我和贺光的你不会不收吧?”
古新宇想了想,接了过来:“我收了,不能辜负你们的心意。”
汪世洋笑了,又递过一个大红纸包:“这是郑顺和几个常委的,里面有名单。”
古新宇看了看问:“叔,你认为这个该收吗?”
汪世洋想了一下,点头说:“是不该收。那我给他们退回去,说你的心意已经领了。”
古新宇笑笑,没再说什么,告辞走了。汪秀英、贺光和汪秀英送到楼下，几个人到附近广场了一阵,玩了一会儿羽毛球,才各回各家。
古新宇开车到家已晚九点,大部分屯邻都熄灯睡觉了。
他把车开进院，刚要关大门，一辆车开进来停住，从上面下来三个人,前面领头的就是王家俊。
王家俊来到古新宇面前，刚要叫大侄子，却收叫出口，又不知该叫什么,只得笼统地叫:“领导,这是咱们乡的书记和乡长,等你半天了。”
古新宇看了看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伸出手:“你们好!进屋吧！”
屋里还有一些村邻在看电视。古家人和韩锁柱见古新宇带人进来,忙起身迎接。
古新宇伸手止住说:“爹妈,我们进里屋谈工作。”又对村里大人孩子们点点头,“你们看你们的。”
进了里屋,古新宇这才看清两人,高个一副文人打扮,鼻子上架一副眼镜,很精明又儒雅的打扮。比较矮一些的男人有些胖,长得有些黑,大有农民的风格。高个先伸出手,笑着自我介绍：”古组长好，我是聂阳，主持咱们乡书记工作。”一句“咱们\"说得很重,刻意在拉近距离。
古新宇点点头:“聂书记好!”握了下手放开。
矮个胖男人也伸出手:“我是乡长魏明亮。”声音浑厚,显然是个粗放的汉子,不怎么会应酬。
古新宇和他握了握手，伸手让他们坐到沙发上。关美玉给几个人送进茶水,出去哄大姐家孩子玩儿去了。
古新宇找出烟给他们发了,点着,三个人连说谢谢。
聂阳先笑着说了话：“古组长年轻有为啊.咱们乡出了这杰出的人才,竟没被我们发现,是我们的失职啊!”
古新宇不喜奉承,淡淡地笑笑:“聂书记,魏乡长,你们是来谈经济改革工作的吧。”
聂阳直了直腰,摆摆手,却马上觉得这个习惯性动作不适合,摆了一半便放下,又放低身形说:“古组长,我们是为没参加您的婚礼遗憾呢。今天开会才知道咱南洼乡还有这样的大人物。还听王家俊说您昨天结婚庆典,省市、县领导都参加了。当时我就责问他为什么不通知我,狠狠批评了他。”
古新宇摆手说:“别责怪他,他问过我,是我不让他通知的。省、市领导也是凑巧赶上的,本来我就没想大惊动。”
聂阳说:“是,王家俊也是这么说的。可我们知道了不能不来呀。”说着冲魏明亮使了个眼色。
魏明亮忙从手包内拿出一个红包放到茶几上,推给古新宇:“这是聂书记和我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古新宇面色一冷，问王家俊:“王书记,你没和聂书记说我不收礼金吗?”王家俊张张嘴不好说什么。
聂阳陪着笑脸：“说了，说了，古组长移风易俗确实是个榜样,可是我们……”
古新宇一扬手:“不用可是,我做事向来言出必行,华而不实的事我从来不会做,任何人也不能破坏我的原则。”
聂阳这么做当然有他的心思,有讨好,也有试探的意思。他不相信一个二十几岁农民出身的年轻人会有什么太大的真材实料，一定有不为人知背景。他也不相信这次动员大会讲的那些美好愿景会成为现实,不过是为这个年轻人提升做的一场秀而已。可他是不能不有所行动的,毕竟这个年轻人后面有强大的背景,倘若自己有所怠慢,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危机。所以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来接近这个并不太尊敬的年轻人。听他这么一说,仍然认为是他故作矜持,笑着说:“古组长,这是我们的一片真心,你看……”
古新宇面色更寒说:“聂书记,工作的事咱们指挥部谈,你们把钱拿回去,我今天有些累了,恕不远送。”说着站起来伸手送客。
这下大出聂阳意外,心里一惊,顿觉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小看了这年轻人。暗怪自己没做多方面了解,冒然前来,留下不好的印象。忙把钱收起,自嘲地笑笑:“古组长,别见怪,恕我眼光太俗,还请见谅。”
古新宇不想得理不饶人,见他把钱收起,面色一缓,重新坐下。他非常清楚，现在上上下下这些人大都会这些手段。这恰恰就是他十分厌恶的行为。他必须拿出威严,从自身遏制住这种现象。不能正己,何以正人的道理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可太威严了,会给人难以接近的印象,会让人不敢推心置腹地和你交流,对工作开展极为不利。恩威并举之度一定要把握得恰到好处,才能使工作顺利开展。便不再送客，笑了笑说：“聂书记，我自己说的话还能自己否掉？那不是自打耳光吗？我一向反对这种不良习气的存在，我可能没能力从根拔起,却绝不能发生在我身上，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
“是。”聂阳忙说,“古组长亮风亮节令人敬佩,唐突之处,敬请原谅。”
古新宇笑笑,摆摆手:“什么高风亮节,我不喜欢听奉承的套话，我是农成孩子，说话直来直去，这种观象不只是你，而是上下共性的东西,你们意识当中不得不这么做,我不奇怪,也不责怪。不过是不让类似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谢谢理解。”聂阳没想到他能理解,“我会引以为戒,以身作则,和这种现象作斗争。”
古新字对他的决心不以为然,把话题引向工作:“聂书记,魏乡长,你们对这次全面经济改革怎么看?”
“我们坚决支持指挥部的工作。”聂阳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我们明天就召开全乡会议,一定把指挥部交待的任务完成。” 魏明亮也点点头。
“你们再想想,是为谁完成任务?”古新宇却看着他们问。
一句话把两人都问住了,互相看了看,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交流了半天，也没能得出明确的答案，聂阳只好赔着笑脸说：“古组长，还请您明示。”
“咱们都在为谁工作?”古新宇不想马上告诉他们。
这还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两人只能保持沉默,他们怕一句话说错得罪了这个让他们已不敢轻视的年轻人。
古新宇又等了他们几分钟,才缓缓地说:“聂书记,魏乡长,你们意识当中根本就没把工作方向做一个正确的定位，这好比有的小学生,因为老师要检查作业,便把作业做完。如果知道老师不检查作业，就不做作业，只顾玩了。这种意识形态怎么能把知识学到手。你们现在的思想和这没什么不同。只想为完成县里，省里的任务，怎么可能把工作做到实处，你们把自己定位为上级的仆人,按主人的吩咐做事,只为讨主心的欢心。这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个自己的身份,做个精准定位呢?”
几句话说得聂阳和魏明亮都慌了，这种评价不只是贬低,是在说他们不称职,或不适合领导岗位，是很危险的一种评价。可他们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古新宇知道不可能马上扭转他们这由来已久的思想,只得说得更明白些:“人民的公仆不要只是嘴里的口号,要放在心上。要把这五个字做为工作的主导思想。这次全面经济改革,就是要从民生福祉开始,把工作重点全部放到老百姓身上。仔细思考怎么才能让老百姓真正富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宗旨。省里出台的这个规划方案，不是任务，而是一个方向，是指导全体领导干部,如何带领全县老百姓致富的方法。以你们的思想,只能搞一些形式主义,做做表面文章,应付了事。这些你们不是没做过。记得前些年,上面部署秋整地,你们便把各村靠近路边的地块,不管深浅,弄黑完事,应付检查。今天我在大会上讲的黄牛扶贫项目,咱们乡不是没有吧,你们都给了谁?得到黄牛的和你们什么关系,你们比我清楚吧?咱现在就不说给谁了,现在牛在哪里?国家亏空谁买了单?现在明确地说,这次绝不是以前那种刮一阵风似的改革,每一项、每一点都必须做到实处，如果难敢应付了事，那对不起，指挥部会考虑他还适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是不是该给真抓实干的人腾腾地方。”
聂阳和魏明亮惊呆了，这些从一个如此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原来他们还以为今天大会上古新宇虽然没拿讲稿，却也是经过背景指导，背了多少天的，现在看来他们想错了，恐怕以前那种蒙混过关的做法施展不开了。因为这些事他太过了解,理解得太深刻,让你毫无可乘之机,不容许你再有应付的心理了。他话说得高调,却听出这次的事也要做得高调,绝不像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意思。他们一下子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恐惧感,真怕他第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古新宇一直观察着他们,不难看出他们神色中带出的一些东西。觉得到了火候,缓和了语气:“聂书记,魏乡长,我土生土长在咱们南洼乡大原村,对这里是特别亲切的。你们也在这里多年,聂书记,魏乡长的大名我也早听得多了,也算是我的父母官,而且你们也是我长辈。即使动大手术,也不会拿家里人开刀,而是要把咱这里做成药引子,帮助全县治好沉年以久的穷病。另外,我刚才说的那些是普遍现现，并不是针对体们个人，而且是对事不对人，希望你们不必介怀。”
聂彦立和魏明亮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聂阳这次是由衷地说道：”古组长对家乡的情怀,是家乡百姓的荣幸,也是我们的荣幸。”
古新宇聂阳一时搬不过来的奉承不再急于一时:“别说荣幸不荣兴了。今天你们不来,我明天也要找你们。咱们得从大原村先开始入手,建立一个全县的试点。资金不用你们操心,但工作必须抓实,给全县打个样儿。说说你们开完会回来有什么计划。”聂阳和魏明亮又互相看了看,一脸的尴尬。
古新宇这回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把这事入脑入心,甚至对整体规划有所怀疑。我想全县大部分基层领导都一样,很正常,你们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那我就明说吧!”聂阳听他这么一说,宽了心,“我真没抓过这么大的工程，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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