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气氛有些紧张。周林的怒火让许多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千百年来，人头税是压在无地的流民和无房的氓民头上的一座大山。不管是黄巾起义还是元末的红巾起义，无不跟此有着巨大的联系。
朱高燧虽然希望利用士大夫的力量在夺嫡中胜出。可面对孔谕的狡辩，他也觉得有些失望。
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要务。一旦天下刀兵四起，那个皇位似乎也没有什么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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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下，他亲自下场道：“淇国公息怒。孤在想，如何能继续引导百姓投资和参与工商业，是否可以暂缓摊丁入亩的推行？”
赵王的话让周林生出几分兴趣。如果不是早就与皇长子达成一致，他甚至想尝试扶植赵王上位。
工业改革势在必行，资本将会在一段时间里掌控一切。能够看出社会发展的趋势，朱高燧的确有些超乎众人的眼光。
“殿下，社会发展最忌拔苗助长。臣目前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推进工商业的发展。试想一下，如果总体的生产力没有提升，贾记炼铁坊出产的钢铁要卖向何处？同样，如果供大于求，商家如何可以谋利……”
周林从生产力生产关系入手，详细解读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通过供求关系的分析，他成功让朱高燧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
“土地的产出仍将是未来一段时期的主要经济来源。同时，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产出，大明也不可能巩固国防、有效应对灾害……”仟仟尛哾
“任何事情都在发展变化之中。古时之月已经不能照亮今日的江山。摊丁入亩最终也可能会成为大明发展的绊脚石。但现在，某觉得它会是提高百姓幸福指数的最佳良方……”
一段侃侃而谈过后，朱高炽习惯性地轻敲桌面，明显赞同周林的观点。
郭资等人不住点头，在心里为周林的远见卓识点赞。
哑口无言的孔谕把心一横道：“淇国公，下官怎么觉得你在描述‘真空家乡’呢？您不会是因为舅父丁普贤的关系，想把陛下变成明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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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毒的指控令周林的面色大变，情不自禁地攥紧双拳。
“啪！”
没等他开口，张武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道：“混帐！丁老英雄是被陛下亲自嘉奖过的靖难功臣。汝安敢出言不逊？
此外，如果不是淇国公推辞，丁鄂早已成为沔阳侯！你个小小的四品官员如何敢置评超品的侯爷家祖？”
由于丁普贤在关键时刻阵斩平安，帮助燕军在灵璧获得关键性胜利，朱棣直接追封丁沔为沔阳侯，允许丁家世袭罔替。
可周林更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够从文。在与丁鄂商量过后，他们叔侄一起劝陛下暂缓袭爵之事。
见现场要起纷争，郭资拍了下桌面道：“孔大人，现在要问的是赋税下降的问题。至于其他事情，咱们另找时间商议。”
郭资性格刚直，是个连陛下都要敬重三分的直臣。
在没有完全把握时，他既要逼孔谕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又不想被周林牵着鼻子走。
随即，朱高炽也露出和蔼的笑容道：“郭尚书言之有理。孔大人还是说一下如何提升赋税的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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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谕为难地瞥了一眼朱高燧，却发现对方在闭目养神。
无奈之下，孔谕只能咬着牙道：“下官可以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可北平的士绅未必会支持此项恶政！”
恶劣的态度令朱高炽变得面沉似水，暗自盘算要如何轰走对方。
关键时刻，贾守道从怀中掏出几份单据道：“孔大人，说话要讲证据。”
说完，他将单据放到郭资的面前道：“尚书请看，这是大兴、昌平、平谷等县的士绅联合补缴的赋税。”
随即，他又掏出一封联名信递给两位殿下，“这是诸县士绅请求继续实施摊丁入亩的万言书。都说为富不仁，可老夫觉得天下的士绅还是有良心的。”
等看完补缴赋税的单据，郭资倒吸一口凉气道：“竟然有这么多？”
贾守道叹了口气道：“因为孔大人不肯收取赋税，这些良心士绅只能主动到户部补缴。据本官粗略计算，此部分赋税高达六十万石。
除此之外，北平商会的会长贾贵也联合部分经营奢侈品的商家按照三倍于普通商税的标准缴纳赋税。此部分补缴金额也折合三十万石。”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大乱。所有官员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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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机会，周林缓缓开口道：“从现在的情况看，士绅并没有反对新政的意思。反而是有些官员在不知所谓地横加阻拦。本公倒要问一句，你们的心里装的是到底是大明江山，还是某位所谓的主子！”
一句话说得朱高燧猛然睁开眼睛，露出择人而噬的目光。
孔谕呆愣当场，嗫嚅不语。
“淇国公息怒。有些话可不要乱讲。”
心里得意的朱高炽赶紧出来充当和事佬。
周林顺坡下驴地抱拳道：“殿下教训的对，臣似乎有些冲动了。”
借着大胜之威，半天没有说话的徐志站起来道：“殿下、郭尚书，下官还想请示一下贾记炼铁坊的归属和去留问题。”
自纪纲抓走贾贵，贾记炼铁坊就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由于天下大定，钢材的需要量急剧下降，制作监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背这个包袱。
朱高炽闻言一愣，扭头看向周林道：“炼铁坊是由淇国公与贾主事最先发起的。不知你们对此有什么意见？”
周林耸了耸肩膀道：“我从来没为炼铁坊出过一文钱，具体的还是让贾主事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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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皮球踢来，贾守道揉揉硕大的蒜头鼻，一脸为难地说道：“既然殿下问起此事，臣就斗胆直言。当初，陛下所需的武器几乎全出自贾记炼铁坊。可时至今日，朝廷似乎还没有为此支出过一文钱。
贾贵已经为此找了臣好多次，希望朝廷能够拨出一笔款项……”
“孤看这样吧！”
没等贾守道发完牢骚，年轻的朱高燧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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