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让范佳柔和安冉两人在一边坐着，他过去报到。
看到他来了，那边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梁叔和一个严肃的中年人说话，又指了指安冉两个人的方向，和那人说了几句。
那人点点头，没说什么，想来是在和他说，她们俩来看他们训练。
然后梁叔就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保安服变成了背心短裤，应该是在车上换的。
“柔丫头小冉，你们就在这坐着看，我要过去去训练了。”
离开服装厂，梁叔就叫回以前的称呼。
安冉她们自然让梁叔自己去忙，不用管她们。
“那行，等会完了后，别急着走，去家里一起吃饭。”
他说完之后，就去一边喊了一个人过来。一个中年妇女，让她陪着范佳柔她们说话。
然后就过去热身了。
过来这人和范佳柔是认识的，其实村里有很多人认识范佳柔。
他们范家来这边开厂比较早，那会就是范老爷子带着儿子，过来租地修厂房。
村里人基本上两辈的人，对范家人还是比较熟悉的。
后来小小的范佳柔，也偶尔会跟着梁志友来村里，当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有时候是他家里人带着，家里人没空的话，也会派个人在她身边保护。
后来范佳柔长大了，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多，没时间来了。但是一看到她这张脸，村里人就又想起她来了。
这个中年女人姓王，是梁叔的邻居，所以梁叔让她来陪范佳柔她们俩。
范佳柔悄悄的和安冉说，这个王阿姨的家里，有九栋房子出租。
只能说这里的人，对他们所拥有的东西已经习惯了，一点都不显山露水。
就如身边的王阿姨，穿着一身纱裙，一双沙滩人字拖。头发被随意用架子夹起来，边说话边用手里的蒲扇扇风。
想来这里的每个人，家里都有不少房子。
范佳柔给王阿姨介绍了安冉，三个人就坐在一起聊天。
通过王阿姨的介绍，安冉才知道，以前他们村训练划龙舟。是不让外人看的，也是不让女人看的。
早些年训练都是在村里的祠堂，祠堂只有男人可以进。
当然也不让外人进，还有一点是，防止有其他村的人，来打探他们的训练情况。
就算现在也是一样，不在祠堂训练了，村里的人不限制，只要不妨碍都可以看。
像安冉这样的外地人，有梁志友带着，和范佳柔一起来的，都是可以看。
就是不让其他村的人来看，比赛结束前，各个村都是竞争对手。
在河里训练的时候，其他村的人看就算了，要是还来村里看，那肯定就不待见你了。
而且比赛要是输了，划龙舟的这几十个人，全都要去祠堂，到祖宗面前跪着。
“跪着？”
安冉有些惊讶，这么严重的吗？
王阿姨知道她是外省人，就和她说道：
“可不是要跪嘛，都跪两年了。”
“希望今年能得第一名，不然我又要给我家那个敷膝盖。”
想象一下，几十个亿万富豪一起跪在祠堂，对着祖宗忏悔。
这样的奇观，他们的租客知道吗？
“在我们这，比较注重这些传统，龙舟比赛尤为重要。”
“做生意亏个八百一千万的没事，要是划龙舟输了，那就准要被家里长辈，劈头盖脸的训一顿。”
还好安冉现在定力十足，知道他们有钱不在乎钱，有了心理准备。
不然谁听到，不是惊掉下巴的反应。
可想而知，他们的集体荣誉感有多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亏了一千万也无所谓。
啪啪！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了拍手的声音。
是那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
“好了，人到齐了，开始。”
他一声令下，那些边热身边聊天的人，就都向中间走去。
刚才人比较分散，安冉的视线被挡住，所以没看到中间的情形。
中间有两个并排的长方形水池，水池两边各有一排座位，每一排有十多个位置。
“五十多个人，龙舟很大吧？”
安冉脱口而出，她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看到的那次赛龙舟是多少人了。
“这不算多，多的有七八十人，最多的有一百多人，那个龙舟才叫大。”
“而且我们这个只需要37个人，其他的都是替补，就防着到时候谁有个头疼脑热的。”
这好不容易，多几栋楼被选上了，跟着训练那么久，结果正式比赛了还上不了场。
王阿姨指着说话那人，
“你看，他就是舵手，比赛的时候在船尾，控制船的方向。”
这个时候范佳柔低声跟安冉说：“这人有几十栋房子。”
果然，能当舵手这么重要位置的人，不是一般人。
“还有前面台子上那两人，一个是鼓手。一个是锣手。”
王阿姨的看她感兴趣，就又接着说。
“鼓手是指挥划桨节奏的，他挺快划的就快，他慢划的就慢，锣手是配鼓手的，让大家动作一致不乱划。”
安冉跟着看过去，一个人双手拿着鼓槌，面前当着一面红色的鼓。
另一人站在他旁边，手里提着锣。
看着底下所有的桨手，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只脚一前一后，已经握浆准备好了。
鼓手抬起手在鼓面一敲。
咚！
所有浆手双手握浆，提离水面，举到空中，就那么定格着。
鼓手停顿几秒，又落下一槌。
咚！
只见所有浆手，下腰浆插入水中，然后收腰蹬腿，上下手同时发力收浆。
水池里击起一团团水花，再次回到了，刚才停在空中的动作。
停顿凉面，鼓声再起。
咚！
所有浆手，送肩，下腰，插浆，收腰，蹬腿，收浆一气呵成。
然后鼓声不再停歇，一声接一声，锣声也加入其中。
所有的浆手，同时下腰，同时收浆，一直重复着一整套动作。
鼓声锣声越来越快，浆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快速有力的重复着这些动作。
水池里的水花也越来越大，越溅越高。
每一个浆手身上都是水，还有人拿着水管对着他们喷水，试图干扰他们。
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动作迟疑受到干扰。全在跟着锣鼓的节奏，一直整齐有力的划着。
安冉本来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停下来，然而没有。
他们这样的动作，一直重复了将近十分钟。
中间唯一可以喘息的机会，就是锣鼓声节奏变换的时候，会稍微慢上一点。
那是为了给最后的冲刺蓄力。
看着他们埋头，像机器一样，不知疲惫的重复着划水的动作。
安冉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力量。
所有人都在为同一件事，朝一个方向努力着。
不管前面是什么样的困难，都阻止不了，他们勇往直前的朝目标靠近。
在如今这样的社会，还有像他们这样的一群人。记得我们的历史，遵循着我们的古老的传统。
正是他们一直在告诉我们，划龙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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