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花媒婆笑盈盈地离开，王氏也转身朝云巷走去。
想到二郎婚事落定，大郎那边也快让自个儿抱上孙子了，王氏顿觉神清气爽，脚下的步伐也松快许多。
不过她刚走到云巷口，却发现有一道身影正站在院门前，和大郎媳妇说着什么。
那人穿一身破布衣裳，身形有些熟悉。
王氏心下疑惑，快步走上前。
“姐，求你再帮帮我吧！”
“我离开顾家后不知道去哪儿，就回了家，结果爹娘不仅把你们给我的银子夺了去，还打算三两银子把我卖给老鳏夫！”
“我花了好些功夫才逃出来，姐姐你要是不收留，那我可真没活路了！”
“姐，小时候我俩关系最好了……”
郑二丫声泪俱下，眼神中透露着哀求。
可是郑子衿却不想听，不想看。
如果不是郑大丫死后，她无意占了这具身体，那她跟郑二丫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收留过郑二丫一回，之后又还契给银让她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
其实她本来可以拿着二十两银子外出谋生的，偏偏郑二丫选择回到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
何氏的心态早就变了，女儿在她眼里就不是亲人，而是换钱的工具。
何必要再跳一次那个火坑呢？
“你走吧，我这儿不会再收留你。”郑子衿从豆芽手中拿过一串铜钱，递到郑二丫手上。
“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以后能不回那个家，就别回了。”
说完这句，郑子衿转过身往回走。
郑二丫看了看手里那串散钱，又看了看姐姐的背影。
她衣着得体，自己身穿破布。
她住大院子，自己却流落街头，被迫接受这点儿打发。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一个娘生的，一个穿得好住得好，另一个却要像个乞丐一样？
郑二丫心有不甘。
脑子里忽然有种冲动，眼神发狠起来，两只手不自觉地伸出去……
“啊——”
惊呼声响起，郑二丫重重摔倒在地。
没等反应过来，迎面又是两个大耳刮子。
“啪——啪——”
王氏扑在郑二丫身上，一口唾沫啐了出去：“呸！你个小娼蹄子，敢朝我儿媳妇动手，看我今天抽不死你！”
“啪啪啪啪啪……”
王氏一连几巴掌甩下来，直接把郑二丫的脸抽成了猪头。
郑子衿惊讶地回过身，连忙示意豆芽把地上的王氏扶起来。
“娘，你这是做什么？”
王氏站直身子，甩了甩手，狠狠道：“这小贱人方才想推你，我这是给她点教训！”
“姐……救…救命……”郑二丫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此时郑子衿听到呼喊却皱了皱眉头，并不打算再管。
她没想到，自己帮了郑二丫，郑二丫却反过头来想害她。
“娘，咱们先进去吧。”郑子衿冷淡道。
几个连环巴掌下来，王氏相信已经震慑住郑二丫了。
狠狠朝地上再啐了一口，这才往院里走去。
边走还边对着郑子衿嘱咐道：“往后这种人你可别再接触了！”
她肚子里还怀着自个儿的宝贝孙子。
千万别出什么事！
趴在地上的郑二丫缓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肿胀着脸，攥紧手里的铜钱。
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院门。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过得比你更好！
等着瞧！
……
王氏跟着回到院子里，先是聊了几句郑子衿的身体状况，这才将今日请媒婆去县衙提亲的事儿说了。
郑子衿闻言只是淡笑一声，没有说话，不过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遗憾。
虽然现在良人相伴，但没有正式经历过姻缘结亲，她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王氏却看不出郑子衿的小心思，自顾自说道：“我今日要在这儿等到大郎下学回来，二郎的聘书还要他来帮忙写一写。对了，这是二郎从郡上给你们带回来的东西……”
郑子衿抬起眼皮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包裹，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下午时分，蓁蓁又跑到对门去喊了虞姝过来，郑子衿才重新打起几分精神。
这些日子，郑子衿每日下午都会教两个小丫头读写，有时豆芽跟在身旁也会听一听。
都是奴仆，程禾程苗年岁比她小，两人识的字却比她多多了，这让豆芽很是羡慕。
郑子衿倒是不介意多教一个。
反正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并不难，还能打发不少时间。
瞧着她教学的模样，王氏内心惊奇不已。
没想到郑氏跟在大郎身边，竟能学成一个教书先生模样。
大郎果然不一般！
暗自得意过后，王氏并没有打搅，而是寻了谢氏唠嗑。
等到傍晚，顾昀终于从学院回来了。
王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纸帖子，说明来意。
聘书的形式顾昀从书上见过，倒是没有拒绝，拿上帖子就进了书房，开始研墨下笔。
这里的聘书内容有点像现代聘书和订婚书的结合。
前面几段是顾家二郎顾硕表达求娶周家千金周晚晚之意，中间则是拟定缔结婚约的时间地点。
王氏打算明天就找人去合八字，送聘书的时间自然挑在下一个吉日。
最后还要在聘书末端写上几行愿景佳话。
“两姓联姻，一堂缔结。”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
“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
“此证……”
等顾昀写好后，郑子衿展开帖子，默默读了最后几行字。
“写得真好。”她由衷地喟叹，眼底艳羡之色流转。
顾昀闻言微怔，他望向郑子衿的侧脸，总觉得子衿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头。
王氏将帖子抽了过来，展开瞟了几眼。
她识字不多，不过看上面的字迹工整好看，就笑道：“那可不是，咱家大郎可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如今更是考上秀才为咱家免去了劳役之苦，不然今儿那震天雷响了，指不定炸到谁呐！”
此话一出，顾昀和郑子衿齐齐看向她：“那炸药炸伤了人？！”
两人对视一眼，后又看向王氏，寻求真假。
王氏被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拍了拍胸脯，看两人神情凝重，这才缓缓开口。
“那可不是，我去县令府上的时候，听见那小厮亲口说的！啧啧啧，要我说这么要人命的东西，就不该拿出来用……”
王氏一脸的不赞同。
顾昀却眉头紧锁。
那制炸药方法是他告诉钟离影的，本意是为了能更快地开凿运河。
却没想到有人因此受伤了……
会不会是他们使用不当？
想到这儿，顾昀猛地起身往外冲去。
“大郎！大郎你要去哪儿？这马上要开饭了！”王氏见他跑出去，马上站起身子喊道。
一旁的郑子衿也缓缓站起来，眸色担忧。
正往外走的顾昀回过头：“我去找一趟周大人，你们先吃，不必等我。”
说完，便匆匆离去。
“诶……”王氏愣愣坐回椅子上，心底疑惑不已。
找县令大人是有什么急事？
不过她也不懂这些，只要大郎不出什么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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