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已经拿下此城，还是城中倭军死战不休，转入街巷与我军死战？”
不只纳哈出，身旁的张定边、廖永忠、王志几人同样满心不解。
眼前的土肥城，城门大开，城墙上更是看不到任何倭人兵卒的踪迹。
可同时却也不断有喊杀声自城中传出。
见此情形，几人不敢过多停留，忙率军火速赶往城内。
不多时。
待抵达土肥城内，几人却惊讶的发现此刻朱标正带兵驻扎城门，严阵以待。
至于其他兵卒则是在城内安置营寨，以作驻扎所需。
“陛下，城内这是.....”
“嗯。”见纳哈出满脸疑惑，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激战的倭人百姓。
朱标缓缓颔首道：“土肥城中倭人百姓分别来自不同部族，各自有不同的头领。”
“见我军破城，他们先前积怨自是无需隐藏，所以此刻正相互厮杀，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纳哈出、张定边相互对视，脸上却是说不清的古怪。
朱标这话简直就是在骗傻子玩。
见明军攻破城池，即便城中的各族倭人先前积怨已深，可在如此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不想着合兵一处，抵御朱标率领的明军也就罢了。
他们怎么可能相互攻伐，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自相残杀。
只不过见朱标不愿直接说明，几人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与此同时。
土肥城内的那些个倭人一个个都杀红了眼，不管老弱妇孺，不理敌我之分，只要出现在他们跟前便挥刀劈砍。
甚至斩杀之后还要割掉脑袋别在腰间，紧接着再次无差别砍杀。
看到如此修罗场景，张定边几人甚至觉得朱标有传闻中巫师蛊惑人心的本事。
三言两语便抹掉了城中倭人的人性，让他们沦为眼中只有杀伐的畜生。
“咳咳！”
见前方混战还要持续很久，纳哈出回头看了眼城门的方向，冲朱标继续说道：“陛下为何不下令紧闭城门，如此我军也好固城以守。”
“倒也不必紧闭城门。”
这次不用朱标开口，一旁的张定边顺势为其解释道：“城门大开，自然是要放先前与我军在海滩鏖战的倭军入城。”
“陛下亲自领兵，驻扎城门。想必是等不开眼的倭军逃至城内，一并剿灭。”
“不错！”
朱标微微颔首，继续道：“我军远赴倭国，兴兵征讨，为的不是让倭国臣服，而是让他们彻底灭绝。”
“所以歼敌更多，自然也就更好。”
“不过现在看来，倭军统帅倒也不是蠢货。一个时辰的功夫，却不见一支倭人残部抵达土肥城，想来拿倭人统帅已收拢其他倭人部族。”
语罢，朱标也觉不会再有倭兵赶到土肥城，随即便也带几人朝侧城中倭人混战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鹰扬、豹韬两卫将士在前为几人开路。
但凡出现在前方的倭人，无论是何部族，立时便被两卫将士当场斩杀。
慢慢的，那些仍在拼死搏杀的倭人竟也逐渐给朱标一行让出了条道路。
此刻鹰扬、豹韬两位将士畅通无阻，朱标几人闲庭信步。
而他们身旁两侧，却还是倭人百姓拼死搏杀。
一时间城中场面却也显得极为诡异。
“陛下，咱们这是要前往何处？”纳哈出终究是耐不住性子，小心问道。
可等他说完，朱标确实不咸不淡，随意应道：“北城门。”
见朱标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纳哈出沉吟数秒，继续说道：“启禀陛下，方才与我军在海滩鏖战的倭军，末将见他们是向北逃离。”
“依末将之见，这些个倭人必是逃往了土肥城北面二十里的毛利城。”
“末将愿率领麾下将士火速北上，趁倭人残部还未休整之时，奇袭毛利城。”
“不急。”
朱标语气平淡，漫不经心道：“我军要在土肥城中驻扎许久，攻城之事倒也是不急。”
“陛下.....”
此话一出，不只纳哈出心下疑惑，当即便要出声请战。
就连廖永忠、王志二人也是相互对视，眼中满是对攻打倭人城池的渴望。
见此情形，朱标话锋一转，扯开话题道：
“诸将以为今日之战，倘若倭军不是将防线安置在海岸一线，而是固守土肥城。”
“我军还有几成把握能拿下此城？”
“今日怕是不能克城！”张定边沉吟数秒，率先出声道：“土肥城高墙深，而我军人数不过十万，今日想要攻下土肥城怕是不能。”
和张定边一样，纳哈出几人虽急于请战，可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毕竟他们方才路过城门之时，几人也都看到了。
土肥城城墙高三丈有余，墙体坚固，防守完备，属实算的上是一座坚城。
再者。
他们此行兵马总数不过十万，而方才出现在海滩上的倭军人数便已超过十五万。
想要一日之内，在十五万倭军驻守的情况下拿下这些坚城，怕也是痴人说梦。
“的确。”纳哈出沉吟数秒，虽不愿承认但还是点头道：“倘若倭军死守城池，我军只能在城外驻扎，死战数日。”
“不仅如此。”朱标看了眼正在相互残杀的倭人百姓，继续说道：“届时我军久攻不下，驻扎城外。”
“城中倭人军民一心，自是愈发难攻。”
“诸将也都看见了，这些个倭人百姓作战虽无章法，可出刀杀人极为狠决。”
“城中这些倭人再加上倭寇大军，总数不会少于二十万。如此情形，我军一个月的时间恐怕都拿不下土肥城。”
“更不用说到时候我军死于攻城的将士也是不计其数。”
“陛下所言极是！”纳哈出应了一声，此刻目光再次变的焦急了起来。
哪怕他也承认土肥城属实难攻，可此时土肥城的确已经攻下。
他方才请命攻打的，也是北面的毛利城。
深吸口气后，纳哈出还是开口说道：“陛下，土肥城虽是坚固，可毛利城却是易于攻打。”
“再加上眼下倭人刚经历海滩一战，被我军击败。”
“趁他们还未休整，士气低迷之时，毛利城必然好攻。”
顿了一下后，纳哈出再次朗声请命道：“末将只需三万将士便能拿下毛利城。”
“倘若天黑之前不能攻克城池，末将愿受军法从事.....”
“啧！”
张定边轻哼一声，当即便有些不悦的看向纳哈出道：“辽州侯怎的还不明白。”
“仅从人数上来看，我军与倭军相比，并不占优。”
“况且倭军坚守城池，我军更是难攻。”
“若仍是一意孤行，强攻倭国城池。随陛下一同抵达倭国的十万将士最后又能剩下多少人？”
“正因如此，我军在土肥城驻扎一段时日才是上策。”
“仅是驻扎？”纳哈出语气不满，当即反问道：“我军长途跋涉，奔赴倭国战场。”
“为的不正是与太上皇率领的百万雄师会合，齐力剿灭倭国境内所有倭人。”
“仅在土肥城中驻扎，怕是不能让倭国亡国灭种吧！”
“难不成我军从高丽火速抵达倭国，为的便只是拿下这小小一座土肥城？”
“放肆！”听到这话瞬间，张定边心头咯噔一声，当即语气严厉，怒声斥道：“辽州侯不得无礼！”
让张定边头疼的是，这纳哈出还真是个铁憨憨。
于土肥城驻扎的命令乃是朱标方才亲口说的，可张定边这憨货却仍旧是一根筋，脑子里也只想着奇袭毛利城。
即便是朱标对他们极其宽厚，从未有君臣隔阂。
可身为人臣，此刻的纳哈出竟敢质疑朱标，属实是有些忘了分寸。
听到张定边训斥，特别是看到朱标虽面色平静却是不语。
纳哈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上前一步跪在朱标跟前请罪道：“末将鲁莽，求陛下责罚！”
“无碍，无碍。”
看到纳哈出跪地请罪，朱标这才慢悠悠笑道：“你也是好心，自是无碍的。”
“多谢陛下。”
“不过张将军方才所言极是。”
“此战倭国，我军总数不过十万，又不熟倭国地形，没有百姓根基。”
“倘若真要说有什么优势，有哪一点是倭人不能比的。那便是诸位将军作战骁勇，我军将士均为敢战之兵。”
“只是攻城，死伤太多，不甚划算。”
“说到底还是朕把将士们带到了倭国，朕自然想让更多的将士完完整整凯旋回朝。”
“所以强攻倭国城池这事，却也是不急。”
“陛下爱兵如子，末将感佩.....”
没有理会出声恭维的纳哈出，朱标继续缓步向前。
片刻功夫，待抵达北城门时，众人这才发现何义山正率领万余将士驻扎在此。
而何义山等人身前，倭人的尸体甚至都已堆积成山。
“启禀陛下！”
看到朱标的第一时间，何义山当即快步上前，跪地禀道：“末将奉命驻扎此地，若有倭人意图逃出城去，立即斩首。”
“眼下已斩倭人数千！”
“好，收尾吧。”
待朱标说完，何义山顺势命身后将士擂鼓。
随着鼓声传遍土肥城，城中正在厮杀的倭人百姓也纷纷停下，此刻朝着北城门的方向快速赶来。
一刻钟后。
待城中倭人多半已集结完毕，何义山燃起烟火，冲南城的明军发去信号。
紧跟着便上前一步，冲眼前倭人朗声说道：“一个时辰已过，我军城南将士扫荡内城，若有心存侥幸意图藏匿城中者，斩！”
“活下来的诸位，依据斩获人头数，分得住所、食物、水源以及奴仆！”
当何义山声音落下，眼前那些倭人纷纷取下别在腰上的人头，快步上前道：“小人斩首五人，有人头五颗。”
“小人有人头三颗。”
“小人有人头一十二颗！”
一名倭人汉子高声呐喊，随即趾高气昂，拎着用头发串起来的一串人头便大步上前。
见他如此。
何义山当即出声喊道：“人头最多者乃十二颗，可还有更多的？”
就在张定边、纳哈出几人甚是不解，不知何义山究竟想干什么之时。
却听何义山清了清嗓子，愈发朗声喊道：“若无更多者，此人便是土肥城新任之主！”
“可有比十二更多之数？”
当听到明军果真以人头最多选定新任城主，上一秒还相安无事的倭人，此时再次厮杀了起来。
毕竟他们也算听明白了。
明军要的并非只是杀敌最多，他们大可以斩杀他人，将旁人的战果据为己有。
一时间，方才喊出拥有十二颗人头的那名倭人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周围倭人更是一股脑的朝他冲去。
可刚有一人斩杀那人，紧接着便又有倭人将其斩杀，场面再次混乱了起来。
而看到那些倭人再次厮杀，何义山倒也是不急。等了半刻钟后，这才缓缓下令。
下一秒。
箭矢破空，朝着前方倭人无差别射了过去。
“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若再有擅动刀兵者，斩！”
听到这话，那些倭人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何义山再次说道：“眼下可还有人头高过十二者？”
“我！”
一名倭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小人有二十三颗人头！”
等了片刻，见无人出声。
何义山这才说道：“你便为土肥城新任城主。”
“城主府由你居住，原城主家财、奴仆、妻妾均为你所有。”
“多谢将军.....”
“其余众人，依照人头换取物资。”
“若再有擅动刀兵者，斩！”
安排好一切后，何义山这才朝朱标走去。
而目睹何义山方才所为，纳哈出几人却更是一头雾水。
待何义山近前，纳哈出率先忍不住道：“何将军，如此是为何啊？”
“清缴城中倭人，省的我军背负骂名。”何义山轻描淡写，随意说道。
纳哈出几人闻言，脸上表情却逐渐复杂了起来。
绕这么的一圈，仅仅是为了不让明军背负屠戮倭人城池的骂名？
恐怕不是吧。
逼迫倭人自相残杀，将倭人相互厮杀视作游戏，这份骂名恐怕比屠城更加严重才是。
也是看到几人相互对视，想要开口却不好明言。
何义山轻笑一声，这才缓声说道：“明日便由那新任城主率领这些倭人出征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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