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错了！”
张春梅哭着跪倒在地，她想问一问娘怎么样了，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没脸！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啊！”
张旦气得不行。
他把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这死丫头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呢！
难不成还让他这个当爹的亲自去给她开门，请她回家不成？！
外面的动静闹得实在有些大了。
张俊夫妻俩本早已睡得香甜，这会儿也难免被吵醒了。
原本张俊是想出去看看的，却被妻子给拉住了。
陈敏心里对婆婆还是有些怨气的，对这个小姑子的事儿自然也不想再管。
只是公公骂得那般大声，又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夫妻俩要是再不出去看看，明天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没办法，陈敏只得起来穿了衣裳，拉着丈夫出来。
她本就是个聪明人，何况平日里自家公婆对这个小姑子也还算疼宠，因此陈敏很快便明白了自家公公话里的意思。
她一出门，便笑着往门外走：
“哎呦，梅子既然回来了，怎么还在外边儿呢？这大冷的天儿的，你便是不冷，也不能让家公跟你站在凉风里说话啊！快起来，有什么话啊，咱们回家好好说！”
她开了门出去，笑着将张春梅扶起来。
对于自己这两日所为，张春梅并不后悔，她只是愧疚让爹娘跟着担心了。
她原本想就这么跪着，日后也不回家了，只在村里找个安静的屋子，一个人过活。
但听着嫂子后面的话，看着爹爹佝偻的背脊，她到底没有抗拒，顺着大嫂手臂的力道站了起来。
儿子站在一边看着，儿媳妇却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这让张旦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
见儿媳妇将女儿扶着进了院子，他眼底划过一抹满意，却仍是板着脸，转身进屋：
“还不赶紧跟我进来！你娘被你气得躺在炕上两天起不来，你这个逆女赶紧进来给你娘好好道歉！给老子好好伺候你娘！老子警告你，你娘要是好不起来，你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你这个女儿！”
“是！”
张春梅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梅子！我就知道是我的梅子！你可回来了呀！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冲动啊！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要是出个什么事儿，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外面的对话，张大婶子早就听见了。
知道是大女儿回来了，她急得就想出去看看。
然而那天病了一场，她全身发软，根本连炕都起不来。
这会儿见女儿进来，她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短短两日未见，娘亲面容上那显而易见的憔悴，让张春梅一阵心惊。
身为村长夫人，她娘在村里常常是意气风发，精神十足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娘亲这般憔悴的模样。
眼中强忍着的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扑簌簌落下来。
“娘！”
张春梅再无法抑制心中的愧疚，朝炕边扑过去。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
张大婶子更是边哭，一边捶着女儿的背：
“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心狠啊！你就这么丢下娘，再不管娘了吗？梅子！我的梅子啊！”
杨庄村重男轻女的人家不在少数。
张旦夫妻俩其实也是有些这样的观念思想的。
只是他们头胎便生了个儿子，因此对儿子倒没有别人那般强的执念。
等到第二胎生下来个女儿时，夫妻俩也是极其欢喜的，对这个女儿也算是十分疼宠了。
母女俩抱着哭了好半天不见停，张旦便有些站不住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身子本就不好，再哭出毛病来！”
他略带僵硬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虽不好听，却到底是将这母女俩的哭声给止住了。
等两人歇了气，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已经醒了，凑到了主屋里。
一屋子站满了人。
张旦坐在炕脚，拿着烟杆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
他身上披着件薄棉衣，背脊微微佝偻，却丝毫压不住他在这个家里的威严。
屋子里云雾缭绕。
一杆烟抽完，张旦抬手将烟杆子倒过来，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磕了磕，将烟灰磕到地上，这才抬头：
“说说吧，你这两天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事儿！”
其实，他想问的是，女儿这两天在外面可有遇到危险。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现在这样。
张春梅抿了抿唇，没敢瞒着自家爹，只将回来的时候跟颜妙一起看得那场大戏给略了过去。
“你说，是陈春生救了你？”
张旦的眉头皱得死紧。
“嗯。”
张春梅乖乖点头，
“当时若不是他救了我，我现在只怕已经落到了人贩子手里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张旦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了。
这世上，谁救了女儿都行，为什么偏偏要是陈春生呢？
想到先前两家闹出的龃龉，张旦整颗心都是愁。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天收拾收拾跟我出门！等回来，就在家里好好伺候你娘！”
无力地摆摆手，张旦垂着头，让孩子们都去休息。
等其他人陆续离开，张春梅看了看自家爹娘，抿了抿唇，到底没有问明天要去哪里，只乖乖地出了门。
等孩子们都回了各自的屋，主屋也熄了灯。
张旦合衣躺下，却久久睡不着。
“当家的，你是不是在发愁陈家的事儿？”
张大婶子这会儿精神也还好，见丈夫不停翻身，还不时唉声叹气，便问了出来。
张旦仰躺着，望着漆黑的空气：
“你说，怎么就偏偏是陈春生呢！”
这话一说，连张大婶子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一早醒来，张大婶子的精神比之昨日更好了几分，能自己下炕了。
嘱咐着大儿媳妇帮着收拾好东西，一家人用过早饭，张旦便带着自家二儿子和张春梅一起出了门。
从昨天晚上起，张春梅的一颗心就高高提着。
一路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家爹，来到了陈南家。
“陈南！在不在家？”
这会儿，陈南一家子刚吃过早饭，颜妙并未打开院门，此刻正在院子里监督陈南和自家宝贝儿子锻炼身体呢！
听见敲门声和外面熟悉的声音，一家子立刻做出反应。
陈南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抱着儿子坐在凳子上认字。
颜妙则起身，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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