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这半晌，红团子干的活也差不多了，谭四儿把之前拌好的灰泥用布条系在了霍先生胳膊上。
“干透了扔就好。”谭四儿叮嘱道。
霍先生站起了身，抻平了袖子，把桌子上的符揣在了怀里，躬身行了个礼，“多谢你！这些符我拿着，过些天，我再来取。”
谭四儿回了礼，自己送霍先生出了门。
“这位是……”一直等在门口的老张，扶着大门瞄了眼几步就走得很远的霍先生，疑惑的问道。
“之前送来的太岁，就是这位先生送来的。”谭四儿一边帮老张拖着门栓，一边说道。
“好本事的样子！”老张竖着大姆哥夸道。
“真的？”谭四儿也歪着头，顺着门缝，看向霍先生离去的方向。
“以后他来了，直接就找我就行。”谭四儿帮着老张架上了门栓，拍了拍手。
“他是个高手！”老张夸的，有点儿喋喋不休。
谭四儿回到屋子里，依然没见到镇纸回来，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转圈。
“你稳着些。”小壁虎蹲在书桌上，小豆粒儿似的眼珠子跟着谭四儿来回晃着。
“她能不能回不来了？咱俩去找她吧。”谭四儿拿上了自己的挎包，坐在椅子上提鞋。
“你急什么？要吓唬他，也得半夜是不？再说了，要去找她，也轮不到你，我自己就能去。”小壁虎爬到离谭四儿脸近的地方，摇着尾巴，“你快洗洗进被窝睡觉，一会儿她成功了我叫你。”
“真的？”谭四儿抬眼皮看向小壁虎。“哦对了，刚才那位霍先生，说了一件事儿。”
谭四儿抬起手，向小壁虎勾了勾手指。
“你就说吧，屋子里就咱俩。”小壁虎语气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又往前跑了几步。
谭四儿往前凑了凑，把姓陈的是南洋人一门，有邪术，而且，男的长红疹女人有黑疹这个事儿，说了个大概。
“黑疹？黑痣？”小壁虎往后退了两步。
“你小点儿声。”谭四儿的眼睛往周围看了看。
“你担心她听见？”小壁虎瞅着谭四儿那个像上厕所上不出来的表情，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介意的话就不如直接问她。”
“这样好？”谭四儿的表情更像坐在贡桶上了。
“比你这样好！当个爽快人，不好？”小壁虎摇着尾巴跑开了。
谭四儿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许……我真的应该直接问她。”
门口的小狗子似乎是感受到了谭四儿情绪上的不稳定，扭着小屁股，迈着小短腿，跑到了谭四儿脚边儿上，轻轻蹭着谭四儿的脚。
谭四儿伸手把它捞到了怀里，脸贴着小狗子的后背，轻轻的说道，“还是你好……”
许是小狗子几次挡在了自己跟前，谭四儿几乎忘记了，这狗原来会说话，这狗原来要伤害自己。
刘喜的家里，镇纸早早就到了，只是院子里还有灯亮着，就迟迟没有动作。
镇纸跟着刘喜转了一晚上，直到他吹了油灯，镇纸才晃晃悠悠的飘了出来，冲着刘喜睡觉的地方吹起了风。
吹了几口，镇纸才想起来谭四儿嘱咐过她，要把脸弄得模糊一点儿。
镇纸散开了自己的头发，拉到了脸前面，转了转脑袋确保头发不会突然跑开了，紧接着用力吹起了风，学着刘小丽的声音，轻轻的喊了几声，“爹。”
刘喜听见闺女叫自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小丽？”眼前的女人泛着柔柔的光，轻轻的向自己飘了过来。
刘喜惊呼一声坐了起来，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你……”
“爹……”镇纸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爹我死得好冤枉啊。”
“不，不关我的事儿……”刘喜坐在炕上，努力的往后面挪着身子。
“我一辈子都在听你的话……”镇纸呜咽的几声，身体往前飘了飘，晃动了下自己的胳膊，让自己的身体散开了又聚到了一声。
“啊！”刘喜倒扣了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说道，“闺女，爹不是非得这样对你，本来，本来，他也没说要你的命，只想借你和那娃娃的身体……你去找他，去找他，不关爹的事，不关爹的事儿啊。”
“爹……女儿……”镇纸接着装哭。
“女儿！真的不关我的事儿！他下了药给我，我不知道我吃了能做下这样的事啊，你去找他，去找他。”刘喜翻了个身，跪在炕上，双手合十举过了头顶，一下一下的叩拜下来了。
“我原来也是觉得，那药喝了把孽种打下来了就没事儿了，我是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那东西放下去会这下。”
镇纸看着眼前的所谓爹爹，抽了抽嘴角冷冷一笑。
她这一笑不要仅，刘喜的头发都立了起来。
宁听鬼哭莫听鬼笑！
“放过爹吧！爹一把年纪了，从小你要什么给什么，这一次真的是毫不知情啊。”刘喜的眼泪流了下来。
“爹，放过韩大夫吧。”镇纸挥了挥胳膊，散开了自己又聚了回来了，“少作孽，女儿在下面也少受苦。”
“不是我……我也不想。是他想找个人顶缸啊。”刘喜一直没有说出来这个他是谁。
“既然这样，爹下为继续陪着我，看我受苦，不然我害怕。”镇纸往前逼近了一步。
“不不！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刘喜跪在炕上，用膝盖往后退着。
“女儿先谢谢爹了，等着看你的诚意。”说罢，镇纸胳膊一挥。散了了开来。
刘喜见她走了，一屁股歪坐在了旁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里衣湿了个透。
镇纸完成任务径直回家时，已经是丑时了。
谭四儿支着小炕桌，点着小油灯，披着棉衣坐在炕上，画着符。镇纸飘进来，她就知道了，歪着看向她进来的方向，笑盈盈着的说道，“你回来了？”
“你在等我？”镇纸飘到她对面，有模似样的坐在了边上。
“再不回来，我就让小壁虎去找你了。”谭四儿把手里的笑放在了笔搁上，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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