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谭四儿走到了强子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是这附近么？”
强子本来就机灵，一见谭四儿这么小心的说话，便明白她的意思，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拣过耳坠子，微微点点头，强子推了下自己的手臂，“用得上它么？”
谭四儿侧过了身，把身后的背篓往小狗子鼻子前面凑了凑，“你闻闻这个。”
小狗子翻了个白眼，脑袋扭到了强子怀里，没理谭四儿。
强子笑了笑，抚了抚小狗子的头，说道，“它听得懂呢？”
“放它下来吧。”谭四儿举着香，下巴点了点地面。
强子依言做了，可小狗子站在了地上也没有动一下，摇着尾巴半坐在那里。
谭四儿的眉心突突跳了几下，狗找不到方向，一定不是人了？
把香举过头顶拜了三次，飘出来的烟依然垂直向上。
“哎！”谭四儿叹了口气，把香直直的插在了直，顺着小壁虎尾巴的方向走了过去。
“是这里了！”小壁虎在一堆牛粪的地方叫住了谭四儿。
“这？”谭四儿看着眼前的粪堆，愤怒的火苗填满了自己的心田。
谭四儿扭过了头，瞪向了三妮子。
“怎么了？”身后的强子和刘二哥，赶忙问道。
“大约是在这里了。”谭四儿没有回头看，手指头向身后划拉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继续看三妮子，谭四儿怕自己忍不住。
“这……？”刘二哥结结巴巴的问道，“埋在里面了？”。
谭四儿点点头，“大概吧。”
强子看了看眼前的粪堆，道，“你俩在这儿守着别动，我回去叫人。”
“强哥，你带着我家狗，小心些。”谭四儿抬了抬手，拦了下强子，小声说道。
“嗯。”强子笑了一下，弯腰抄起小狗子，跑开了。
“咋能这样？”刘二哥蹲在地头，捶着脑袋。
谭四儿睨了三妮子一眼，没有说话。
三个人在这里，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跟谁说话。
半晌，远处渐渐的传来的人声。
谭四儿拍了下刘二哥的肩膀，”二哥，听，有人来了。强哥带人回来了。“
刘二哥几乎一下子窜了起来，几步就跑到了路边上，伸起手摇了起来。
眼前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三妮子看向谭四儿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似笑非笑的张着嘴，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你一直坏我好事，图什么呢？”
谭四儿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白，一时间愣怔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耳朵边儿上，小壁虎的尾巴狠狠的抽了过来，谭四儿耳朵一疼，“哎呀”叫出了声。
“你愣什么，她走过来。躲开她。”小壁虎的尾巴抽打的速度加快了。
谭四儿缓过来了神，急急的往后退了几步。
三妮子往前上追了两步，还没等她动手，谭四儿便大声的喊了出来，“强哥，在这里，快来！”
三妮子紧握在袖子里的手，立刻就松开了，“快，四妹妹说在这里。”
谭四儿斜了一眼变脸如此之快的三妮子，没有理她。“强哥，慢着些，别弄坏了。”
刘家的子递和跟来的两个邻居答着着，便拿着小锹围着牛粪堆一点点的扒拉起来。
“你靠后一点，弄一身。”强子朝着谭四儿向后挥手，谭四儿点头，抱起了地上的小狗，跟强子嘱咐道，“强哥，一层层从外往内剥，不能急。”
强子点头，指挥着刘家派来的人，像剥桔子丝一样一点点往外抽着。
“鞋，看见个鞋子。”有人喊道。
谭四儿抱着小狗子，绕过了三妮子，跑了过来。
“慢一点，别弄坏了。”谭四儿在粪堆旁边站定，大声说道。
“来给我小铲，要最小的。”强子伸手，接过最小号的铲子，一只手扒在粪堆旁边，一点点的抠了起来。
好一阵，两只腿，已经垂在了外面。
早春的天气，冻得不实，一堆碎末子粘在了裤子上。
看裤子的颜色，谭四儿认出来了，刘家阿爹就是穿这个颜色的裤子走的。
“这咋这么薄？就只是裤子？”旁边有人站在了一旁往里看去，纳闷道。
“强哥，轻点儿动手，不一定就只是衣服。”谭四儿在后面又喊了一句。
三妮子看了过来。那表情似哭似笑似怨恨的纠结在了一起。
谭四儿假装没看见，继续盯着前面干活的强子。
一层一层，强子抽丝剥茧一下把人整个的扒了出来。
站在前面干活的几个人，一起围了过去，紧接着又全都转身吐了起来。
谭四儿来到强子旁边，看向眼前的人，薄得透明的手脚胸堂，同样薄得透明的脸上，因为三洞里塞满了牛粪，略微显得平鼓了些。
谭四儿愤怒的看向三妮子，“你不过来看看你爹？”
三妮子抽出了手帕，掩住了口鼻，走到了跟前。
“这怎么可能是我爹？”三妮子眨了几下眼，装作悲伤的说道。
谭四儿正要说话，强子拉了一下她，转头看向刘家人，“二哥，这衣服，认得出么？”
刘二哥把早上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扭回头说道，“衣服看着像，最主要，我大伯耳朵上有个银钳子，你看看……有没有。”说罢，刘二哥转头又呕了起来。
谭四儿认真的看了下两侧耳朵，在一个耳朵上面看见了个银钳子。
“哎。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剩下的回去跟刘婶子说一声吧。”谭四儿向前面的“人皮影”行了个礼，转头跟刘家人说道。
“我，我去我去……”一眨眼，跑空了几个人。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劝了几句，就都留了下来。
“四妹妹，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婶子来了定好了怎么办后事，我去你家告诉你。”强子向谭四儿挥了挥手，微微笑着道。
“嗯。”谭四儿抱着小狗，向强子略微行了个礼，轻声说道，“辛苦你。我让家里人先准备准备。”
“四妹妹等等我，我同你一起！”一直未动的三妮子，跟了几步，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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