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五味杂陈的年，男人凑在一起逗乐子，吃饭的时候喝喝小酒，女人们聊聊家常，打打叶子牌，
臭子自从看见了小狗子开始，就乐得不行，天天追着它跑，追到了抱起来，顺毛摸，逆毛摸，全方位立体式的摸。谭四儿甚至看见了小狗子生无可恋的眼神。
每到晚上，它就悄无声息的躺在小垫子上，像个普通的狗一样眯着睡觉。
镇纸呢？
谭四儿跟她说了几天的话，她都没搭理。谭四儿知道她还在，只是她不想说话。一天晚上，谭四儿起夜的时候，看见她坐在窗外面的栅栏上。
一眨眼就晃到了初五。初五这一天，俗称破五，不讲究出门，北方的习俗还要吃饺子，谭四儿从吃了午饭开始跟着李婶子和面和馅儿，准备一家人晚饭的饺子，正忙活着，婆婆打帘子进来了，刘家婶子和三妮子跟在后面。
“婶子过年好。”谭四儿微微行了个礼，“三姐过年也好。”
“你也好！”三妮子回了个礼。
“你三姐前几天听说你救了她的事儿，就要来你家和你道谢，我瞅着她精神头不济，就拖了几天。这两天，她好很多。我就带她来了。”刘婶子走上来，解开谭四儿腰上的围裙，“我来包，你俩去唠会去。”
谭四儿拍了拍手上的面，剩下没拍下去的面，在裙子上拍了拍，走上去拉着三妮子，“三姐走吧，到我屋去。”
看着小姐俩个挽着胳膊往外走，刘婶子勉强笑着的脸，绷不住了，“她婶儿，我这个心呐。”刘婶子用袖子在眼睛上擦了擦。
“发生什么事了？”婆婆拉着刘婶子。
“三妮子醒了过来，本来挺高兴的，可是这几天，不知道她怎么了，吃点儿东西就吐，那个样子，像是有了。”刘婶子的泪水，珠串断了线一下淌了下来，“可我们三丫头，还是个黄花儿闺女，还没说亲呢。”
“她爸因为这个事儿，发了一通脾气，三妮子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个，也不好请大夫。”刘婶子喘了喘气，“她婶子，这事儿别往外说，我们丫头没出去野去，我还是相信的。自从那事儿救回来了，就这样了，会不会中了邪了？”
“别哭了，让她们姐俩个说，兴许就说明白了。”婆婆拍了拍刘婶子的背，“就是中了邪了，三丫头是个好闺女，不会乱来的。”
清白，是个要人命的大事儿。不管是真是假，都得替她瞒好。
小姐俩个跨进了屋，小狗子拱着帘子进来了，围着三妮子闻了闻，谭四儿注意到，它的嘴咧了又咧，想叫，忍住了。
谭四儿有点儿奇怪它的表现，自打它进了家门，它对谁的态度都很友好，家里来了外人，它也不喊不叫，表现的很可爱。
“三姐，你有事儿？”谭四儿看着坐在那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先开了口。
“妹子，我。”三妮子哭了出来。
“妹子，我真的什么也没干，这几天，拼命的吐。”三妮子拉着谭四儿的手，用了用力，“我见过邻居家的嫂子有身子，刚开始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头几天，我就是吃不了油腻的，我和我妈都觉得，我是冲着了，身体没恢复好。这两天，我连厨房里飘出来的油烟子味儿都闻不了了。”三妮子哭的更厉害了，“可是，妹子，我……我身子还在呢。”
“本来，我妈想找个大夫，但又怕我是真的有了身子了。我害怕呀。”
“你先别急，别哭。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谭四儿自打大狗扑自己了自己以后，胆子大了很多了，遇见这样的问题，第一时间会想办法而不是慌了。
谭四儿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翻了翻三太奶给的书，书里有一页记载着一段“鬼孕者，梦中与精怪鬼魂交和，结成孕气，处女血着儿落地，号群妖者诞。”
谭四儿仔细思考着书里讲的这一段，跟三妮子到底是不是这个症状，手里摸索着镇纸。
指尖传来了冰冰凉凉的感觉。
谭四儿转头看向三妮子，“你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我记不住了。”
这个答案对谭四儿来讲，没有什么用。
谭四儿走回到床边，抄起了三妮子的手腕，右手食指中指在三妮子的脉搏上压了压，又压了下自己的，接着又压回到三妮子的脉上。
反复了几次，总感觉差一点儿，不大一样，可又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
正想着呢，地上的小狗子转了几圈，见谭四儿不看它，叫了两声。
谭四儿低头看它，就见小狗子用头玩命点着自己左边的前脚。
谭四儿一脸蒙的看着它，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小狗子又用头点了点，见谭四儿还不懂，转了几圈，抬起了自己的左前爪。
谭四儿松开三妮子的手，蹲下抓起小狗的左前爪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啊？”话音落地，谭四儿就看见了小狗子嫌弃她的眼神儿，没错，这个眼神就是在嫌弃她。
就在这个时候，谭四儿的小红团子蹦的欢快了，“嗷，你是这个意思。我懂了。”谭四儿回转身，抓起了三妮子的手腕，用左手压了上去。
“妹妹，我……”三妮子正要说话的话，被谭四儿比了个嘘，嘘的咽下去了。
红团子顺着谭四儿的左手指，往两个人手腕连接处游荡起来。谭四儿自己的眼睛看得很清楚，一团红气，一直在指腕间转头。
不多时红团子荡回来了，谭四儿松开三妮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红团子化成的小龙不游了，立起来，学着小狗子的样子，点着自己的头。
谭四儿懂了。
“三姐，你这个情况，恐怕是碰见不干净的东西，着了孕气了。”谭四儿觉得她该实话实说。
“不可能。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我没碰过男人。”三妮子尖叫起来。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嚷嚷，小点儿声，听我说完。”谭四儿按住了她，等她安静下来了，接着道，“年前，应该就是那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钻进你的身体里，虽然收到那葫芦里了，可是他还是种下东西了，不能让它出来。它出来，你就活不成了。”
三妮子愣住了，旋即抓住了谭四儿的手，“四妹妹，那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谭四儿叹了口气，“我研究研究，看看下面怎么料理。三姐，咱们必须得把它弄下来。”
“什么时候？我一时一记得也不想这样了。”三妮子慌了。
“我尽量快。”谭四儿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这玩意，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长熟”。
“我不敢回家。我爸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三妮子哭起来了。
“等下，我去跟婶子说，你先住在我这里吧。”谭四儿也不想让她回家，跟着自己，三妮子至少不会胡思乱想。
再说这事儿，也不是三妮子的错，这世道对女人，真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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