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路远只得把注意力放在继续加强自身力量。
此次出征，虽然算是大获全胜，但是依然战死四百余人，另有约一百多人残废，其中大多数均死伤于从易县火海突围。
路远提议，在将军岩下寻了片林深之处，所有阵亡将士一坟一碑，此地定名为“大明忠魂祠”。
有些阵亡将士连大名都没有，于是不乏张二狗、李老八、王铁蛋这样的名字出现在墓碑上。
也有人被烧得完全无法辨认或寻不到尸首，只得从军营里找出一两件旧物埋入坟中。
但四百二十五名战死者，就有四百二十五座英魂碑！
路远定了一条新的军规，永平军所有幸存士卒与新兵如未外出作战，每月十五必须整队到此祭奠英魂！
“他们是为大明而战，为百姓而战，为华夏而战！
是大明的忠魂，是百姓的守护者，是华夏的脊梁！”
听着路远近乎怒吼般的话语，士卒们仿佛第一次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战斗；
他们如此残酷训练，有着何等的意义。
他们的牺牲会被永远铭记，而不是成为无人关注的炮灰。
“为大明而战，为百姓而战，为华夏而战！”
怒吼声响彻山谷，回荡良久。
无数双湿润的眼睛，充满了坚定和自豪！
我们将不再畏惧，不再犹疑！
我们生而为人，绝不做任何人的奴仆！
我们要一起力挽这倾颓的大明！
我们要守护我们的父母兄弟和与他们一样的亿万百姓！
我们要为华夏文明而战！
方以智一边擦拭眼角的热泪，一边想：这个军政处最适合的主官不是我，是路兄弟啊。
姚千仞一边抹着眼角的浊泪，一边想：我这路兄弟太能说了，他要再说几句，估计这坟里的兄弟们都会爬出来的。
方孔炤和李士淳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是看着这回荡群山的怒吼，也不禁感叹军心可用，孺子大才。
张小山早已哭成了泪人，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跟着自己的大哥，会觉得活得越来越有劲。
他也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朱慈炤没有哭，他反复地在诵念“为大明而战，为百姓而战，为华夏而战。”
这和他从小被教育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完全不一样。
响彻云霄的怒吼，比之金銮殿上大臣们的慷慨陈词，真实百倍，力量百倍！
长平公主哭了，梨花带雨的她，看向路远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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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永平第二军成立了。
由方以智升任第二军军帅。
经过了忠魂碑宣誓，他不再觉得自己不能胜任了，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所为！
卢象观复第一军军帅职，下辖四旅：
第一旅旅帅姚千仞，兼副军帅；
第二旅旅帅赵晨帅，是最初姚千仞联络的锦衣卫百户之一，原来在姚千仞第一旅任副旅帅，这次扩编，升任旅帅；
第三旅旅帅段飞嵩，不变；
第四旅为骑兵旅，旅帅达斡克，苏玛什为副帅。
方以智任第二军军帅，下辖三旅：
第一旅旅帅徐尔默，兼副军帅；徐尔默在被围易县的时候，表现出很强的决断力，如不是他当机立断，恐怕两旅官兵全军覆没也是很有可能的。因此路远有意让他独立领军，其他人也全无异议。
第二旅旅帅孟大海。
第三旅旅帅卢象同。
由于归顺的蒙古骑兵总数不过四百余人，又不谙汉话，为免他们心生不安，便没有分属两军，而是全部由卢象观指挥。
不过路远也说了，如果第一军第四旅能够训练出更多的马上精卒，就可以让苏玛什也做旅帅。
苏玛什不像达斡克，一句汉话不懂，他的回答很响亮：
“遵命！路大人，酒够，骑兵没问题！”
方以智打趣道：
“喝酒，来第二军！”
卢象观白了他一眼，姚千仞则恨不得马上就去搬《郎山醇》！
路远的“三战”被作为永平全军的誓词，方以智越来越认同路远的观念，便将这三句话做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新兵慢慢也感受到了在永平军当兵的不同。
路远并不打算禁止军官和士卒饮酒，在他看来，只要不是酗酒就行。
适量的酒精可以刺激男人的血性，对于终日在战场上厮杀，随时会战死的士卒，除了教育他们具备坚定的信念和意志之外，饮酒可以算一种奖励和宣泄。
士卒们总要有宣泄的方式，毕竟不是杀人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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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间的时候，路远就会和两位殿下谈论百姓所思所想，并让他们说说为什么天下百姓会跟着李自成造反。
“本王的老师曾经说过，是因为建奴反复寇边。
导致父皇不得不加征三税，以充军饷。
又值北方各地连年灾荒，所以百姓民不聊生。
闯贼张逆趁虚而起，四处劫掠。
父皇所用剿匪官员，又多庸废之人，不仅没能剿匪，反致流寇坐大”
永王的回答令路远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实情：
是因为他家亲戚越来越多，越来越贪婪！
是因为整个大明的官僚和士绅占据了越来越多的财富！
百姓的生活越来越疾苦，最终活不下去的穷人不得不奋起造反。
可是，告诉这个十四岁的孩子，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打破现在朱明子孙的特权。
就要把士绅的贪心和魔爪斩断。
就是要掘自己家的坟墓！
谈何容易。
路远想了想，还是一点点让这个聪颖的孩子自己去感受吧。
急于求成的话反而欲速而不达。
至于长平，年龄毕竟要大一些。而且即便是在大明，女儿家比男孩一样早懂事一些。
对于路远的这个问题，她报以沉默。
在郎山上，她最常做的就是两件事：
一是和慈炤一起在后山打猎，现在二人的枪法都可以保证只要出手，晚上就能有野味了。
这也是易州城门下，她瞥见张龙濒死前要射杀路远的时候，能一枪打爆脑袋的缘由。
另一个，就是经常一整日和山上的普通人家拉家常。
貌若天仙而又高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到自家，曾让这些百姓战战兢兢，但是众人都发现公主十分和善，渐渐地胆子也大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位年轻的公主就是下凡的菩萨，是来拯救他们，是会听取他们的疾苦的。
于是，长平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路远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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