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衡看着二月带来的蚕丝披风，泛着浅浅的银光，在夜间愈发好看。他看了苏离一眼，缓缓解释道：“二月大抵是习惯了，多年来便如此，夜间格外小心，总是会备着一件。他应当只是说说，不会真去为难满月。”
“二月护主，我明白的。我看二公子你就不要灭了他一片赤诚。”苏离一面劝说着，一面仔细盯着外头。方才似乎看见满月，可是被二月支走了。
白落衡站起身来，微微俯身将那件银白色披风搭在了苏离身上。
“嗯……？那个，我不怕凉的。而且我并不冷。”苏离略显惊恐，快速站起身，妄想默默将披风扯开。
可白落衡似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现在站起来倒是更加方便了。他将披风整理好后系上丝带迅速在她身前打了个结。
虽然隔得近了些，可苏离也是一动不敢动，僵直站着，与其保持着距离。她微微抬眼，能看见他明晰的下颚边界线以及虽然标致可惜不太有血色的唇。那披风罩到了身上，难免有阵阵特别的气息传来，与自己平时的香味不一样，苏离自然特别敏感。
是一种意外熟悉的，也意外好闻的淡淡草药香味。也不知为何，并不是纯粹的药味，更像是混合了什么，变得异常好闻。在脑中过了过，曾经学调香时也未曾闻过这样的香草味，实在想不起。
帮她系好白落衡自觉退了一步，与其隔开来。
“我总不能，一直拿着。”白落衡抿了抿嘴，慢慢解释着，看起来有些幼稚。
苏离顿时觉得有些如释重负。还好，不至于一直浸在方才的怪异气氛中，这样交流才觉得正常。“那我姑且就帮你……拿着吧？”苏离瞧了瞧他，见他脸色也平静下来，这才安心。
“做什么？！”满月半路上不明所以就被二月拦住，连哄带骗的将自己劝了回去。可到了厨房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是去给姑娘送晚饭的，不由得怒从中来。
“做什么？当然是拦着你了，没见着公子与二夫人正在谈事情么？”二月也是理直气壮。
两人对视一眼，皆生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他们好像都在不约而同地撺掇合拢自家公子与姑娘。
二月看了看满月，见她微微低着头，似乎还没有气消。“你也莫要急躁，若是二夫人饿了，肯定会让人送吃食过去的，到时候再去送也不晚。”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满月低着头思索一番，竟也没我想到什么理由好反驳他的，只好作罢。
“别喝了。”苏离见他还想拆开另外一坛立马制止住了他。
其实方才同他那行为是有些不妥的，没有吃过饭便直接饮酒，特别容易醉倒。虽然苏离清楚，观察至此白落衡应当不至于，可是其实她更担忧的是自己。
无论如何，不能再重蹈当初的覆辙。
见状白落衡乖乖收回了手，将酒坛往一旁推了推。又清了清嗓子，缓缓问道：“今日有没有人来请你出去？”
苏离看着他，倒是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他料事如神。
其实，他并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若是认真谋事，不会无所成。
苏离也正了正身子道：“说起这个，你莫不是真的会算？今早你刚走不久，梅院就派了人过来让我过去。”
“你去了么？”问出口后白落衡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是蠢到极致了，怎会问这样的问题出来？
“自然没有。我也不至于听了别人交代后扭头便忘。”苏离像是有着一股底气，腰杆都挺直了些，神情也放松了，不再是满脸的防备。又继续道：“再说了，听闻嫂夫人不日即将生产，我可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拜访。总而言之，小心为上。这宅院深深，踩错一步便有可能毁了全部筹谋。”
白落衡眼神亦变了，变得有些意外与欣慰。他赞同道：“不错，夫人通透了不少。”
听见这字眼，苏离仿佛感觉自己的思绪被扰乱了一阵，半晌后回过神，低声道：“你还是不要这样唤我，现下也没有旁人在此。”
听她讲完，白落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直直盯着她，又附和道：“好。”只是神色不可察地渐渐暗淡下来，右手默默拽紧了衣袖口。
不过苏离并没有过多注意到他，全是因为自己心中的疑问渐渐显现了出来。“既然如此，为何你兄长不在他夫人身边陪伴？此前他们也没有过孩子，怎么觉得你兄长仿佛不太在意。”
“他不是不在意，只是他更加在意那些声名功利罢了。你可曾记得他去暖庄寻你那次？原本他好不容易得了令，是要赶去轻北的。临时得知这事，可还是抽出时间去寻你。我的那位兄长，他在乎白府声名，至少比我在乎多了。”白落衡扭头朝外头看了看，此时天已然完全黑下来。可眼下虽然黑，却还是现出了隐隐的月光，这使得夜色看起来不那么压抑暗沉。
由于一旁炉内碳火没有人添置，渐渐熄了下来。
苏离不愿再谈论白落琛，而且她知道，白落衡一定也不愿意讨论到他。
苏离无意在桌旁扫了扫，瞧见白落衡的那柄折扇。方才他说这不是普通的文人扇，而且还会伤人。倒是新奇，值得深究一番。“你这折扇，不是折扇？”苏离模糊问着，恐怕只有自己才知晓方才自己问的是什么。
白落衡闻言，拿起那柄折扇在她面前展开来。两页皆是空空如也，但是扇骨的泪竹如此一来便显得更加出挑。
只是原本和谐清雅的画面，被突然现出的两枚利刃打破。
原来这当真不仅仅是折扇。
“这是，暗器？”苏离指着那利刃问道。
白落衡将那利刃收回，这下手中的那柄折扇又回归了正常。“也不算暗器，它原本就是件武器，只是锻造成了这模样。”白落衡又看了看她，继续解释道：“所以我方才并不是不允许你碰，只是此扇精妙还是小心为上。”
“明白，明白。”苏离点点头，这下远远看着，似乎确实有些不同了。
也难怪，他从前专心文试时候也不见他持扇，反而在病愈后随手带着这扇子，原来是藏着利刃。
这下苏离忽然想通，难怪他那日夜间准备拿着这柄折扇撬锁，只不过被自己打断了而已。这样说来，自己当初确实不应该偷偷笑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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