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澄追上任朗，“任总，请您等一下，关于诚飞专利申请的进度，我想和您汇报......”
任朗停住脚步还未说话，明澄握在手里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黑着的屏幕也亮了起来，有微信消息提示跳出来。
明澄短暂地愣了一下，把手机背到身后没有理会，仍恳切地注视着任朗的背影，“我们已经收到了专利局实质审查的通知，只要审查通过很快就可以下证，希望可以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任朗转回身，迎上明澄因为忐忑和激动而微微闪动的眼眸，“很快是多久？现在离约定的上市时间没有多久了，即使拿到专利也势必会超时违约。”
“我们咨询过了，半年，只要再给我们半年时间。”明澄说完紧咬下唇，紧张得背在身后的手都不自觉地开始轻微颤抖。
任朗嗤笑一声，“这不可能。”说完转身就要走。
“任总。”明澄豁出去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过去拦在他面前，“如果诚飞不上市，天信的投资回报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双方为什么不能好好协商一下呢？”
任朗的心情本就算不上好，在内蒙菜馆遇到明澄时就更加烦躁起来，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又被她这么死缠烂打当街拦住，止不住怒从心头起，额头的青筋突了又突，冷声道：“谁说没有专利就不能上市？”
明澄一怔，心下百转千回盘算了好一会终于咂摸出这话背后的意思，只觉全身血液凝滞，周身冰凉僵在原地。
任朗也不再等她回话，抬步就向停车处走，不一会儿汽车发动机呜呜响起，车子扬长而去。
明澄还定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紧紧攥住，指节都有些发白。如果不是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恐怕要在路边缓很久。
她回过神来，拿起手机一看，这次不是消息而是电话。
明澄定了定神，接了起来，“黄叔。”
“小澄啊，刚才给你发消息看你半天没回怕出什么事。”黄叔焦急的声音传来，顿了顿缓了语气轻声问，“你和那位先生没什么事吧？”
明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们有事吗？当然有。但这和黄叔说不了，一是商业上的事和他解释起来太复杂，虽说他也算是个做生意的，但只一直守着这么个小饭馆，投资，对赌，上市这些词对他来说和天书没什么两样。二是......算了，她对任朗的复杂情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不提也罢。
“小澄？”黄叔等了许久没见明澄答话，语气又急切起来。
“奥，我没事。”虽然电话那头的黄叔看不到，明澄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她想了想转换话题道，“对了黄叔，刚才在店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奥，对对。”黄叔如梦初醒，“过几天就是我们这批人离开上海去内蒙60周年的纪念日了，你也知道每次逢十年我们几个老朋友都会回福利院看看，平时大家都忙，天南海北的也不都在上海，借这个机会也一起聚聚。”
“挺难得的。”明澄由衷为这份情谊高兴。
“是是。”黄叔应了句又停住了，沉默了一会喃喃开口，“只是可惜你妈妈这次不能参加了，她可是我们的核心人物，之前要不是她积极联络，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年后还能凑到一起。”
明澄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慢慢走到旁边的一个小店门口，那里放置了几把小木椅，可能是给等位客人准备的。她轻轻坐了下来，抬起头出神地望向天空。
黄叔听她情绪还算平稳，继续试探着说：“所以我们商量想请你代你妈妈参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明澄一怔，思绪也随之飘远。
这个每十年的聚会她是知道的，在她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参加过一次。那时因为家里没有其他大人，留她一个人在家妈妈不放心，就带她一起去了，她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这些叔叔阿姨，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后来因为黄叔也在上海，人又热情经常走动，还老给她塞好吃的，也就比别人更加亲近了。后来她长大了，有了自己同龄的朋友圈，觉得和长辈们一起聚会怪别扭的就没再跟着去了。
一晃过了这么多年，当年最初的组织者，她的母亲，也再无法亲自参加了......
“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们都理解。”黄叔局促地解释着，“我开始就和他们说你在做大事业平时很忙的，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又没什么共同话题......”
“我愿意。”明澄打断了黄叔忸怩不安。
“啊？”黄叔一时没反应过来。
“黄叔，我愿意去。”明澄一字一顿郑重地说。
“哎呀，那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叔叔阿姨都可想你了，他们上次见你都是好几年前了......”黄叔兴奋地说着忽然停住，顿了一会打着哈哈道，“啊，那个，你忙吧，我，我这就和他们报信去。”
“好。”明澄讪笑，和黄叔寒暄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是啊，上次见真的是好几年前了，那还是在母亲的葬礼。
明澄到现在还记得，母亲过世后她一个人的无助与窘迫，心已经空了却不得不强撑着筹备后事。母亲在这世上只明澄一个亲人，殡仪馆的人都劝说这种情况其实也没必要办什么葬礼。明澄知道他们是好心，怕她一个小姑娘辛苦，但她执拗的认为母亲生前勤勤恳恳体体面面，去了也应得一个体面的仪式。
好在母亲种下的友谊结下了果，黄叔还有这一众叔叔阿姨得知后全部尽心尽力地帮忙，在上海的忙前忙后地出力，过不来的也会转钱给黄叔代为料理。而且怕明澄不好意思承情，大面上只黄叔出面操持，其他人大都只在葬礼时出席吊唁，至于他们的付出都是葬礼后很久黄叔才慢慢透露给明澄的。
明澄一度不解，这些人平时和母亲见面也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一个微信群里聊天问候，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那个每十年一次的聚会，为什么可以像亲人一样，甚至胜过亲人。
带着这个问题，她去了内蒙古，到了母亲长大的草原见到了那里的人，真真切切了解了那段往事后，她明白了，也理解了，对这内蒙草原的这份情也再也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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