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这么说你遇到了妖女长什么样你也没看清楚啰？”
“我那会子朦朦胧胧的啥也不知道。”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唏嘘，原来又是一个被迷了心智的人中了妖女的招。
原本还有些艳羡的男人，看到一个死翘翘，一个要死不活的男人的下场，心里都害怕起来，生怕自己就是那下一个。
“现在怎么办？可不能让这妖女一直呆在县城里，不然哪天出门就说不定就没命了。”
“就是就是。”
“要不咱们一起去报官？”
“官差能捉到妖女吗？”
……
众人说了好半天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别人家中，看着床上只剩下半口气的男人，算了，还是都出去，给这夫妻俩留点空间吧。
随着众人的离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李秀珍低低的哭声。
“他娘，我刘大章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咳咳……受委屈了……”
哭声一顿，李秀珍抬着泪眼看了看这个自己跟了十几年的男人。
当初自己是为什么嫁给他的？
李秀珍的爹是县城里开肉铺的，从小到大不说锦衣玉食，可饿肚子的事却是从来没有的。
当时爹跟自己说：
“三丫头，刘大章这小子人老实，实诚，今后你嫁过去不会挨打，不会让你受委屈。”
于是她就这么嫁到了刘家。不过爹没说错的是，自己嫁过来这么些年，在这个家里是她说一没人敢说二的，刘大章更是一点委屈都不会让她受。
再加上爹还在世的时候，会时不时给家里一些贴补，这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可五年前爹死了，自家两个兄弟就再也没有贴补过了，日子自然就要难一些。
所以刘大章偶尔还会出城，去码头边接一些装卸货物的活儿。
事发当天也是因为出城给一只船搬货，这才遇上了妖女。
李秀珍看着床上的男人，他才三十多岁，头上已经有了白头发，看起来有些沧桑。
不知怎的她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尤其是现在这样，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个枕边人这么死去的时候。
不行，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家里老的小的可都指望他呢！
李秀珍一咬牙，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她直接跑到了自己家的肉铺面前，站在那里的人如今是他的亲大哥，连大嫂也在。
“哟，什么风把三妹吹来了？怎么想起回娘家了！”
大嫂皮笑肉不笑的斜着眼睛看向李秀珍，大哥还是一如既往都默不作声。
李秀珍起先也因为大哥大嫂这副样子，自打爹走以后，除了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就再也不会登门了。
这次，她咬了咬牙，低眉顺眼的恳求道：
“大哥，大章他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大哥还没有出声，就听见了大嫂的尖叫声：
“借钱？这大灾年哪家人还有多余的钱！你们家要活命，我们家就不用活命了！”
“你瞅瞅这铺子，着大灾年的，就这么星星点点几个客人，半扇猪肉要卖两天！你当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李秀珍忍不住想捂住耳朵，可无奈她大嫂声音穿透力太强，把街坊邻居都引得频频侧目。
就听见她大嫂还扯着嗓门儿的叫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别啥都想着娘家的！”
要是换作以前，李秀珍铁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可今天她咬了咬嘴唇，还是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自己大哥：
“大哥，大章要是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你……帮帮我们吧！”
“这钱算是借的，等大章好了，我们一定还！”
李秀珍其实给刘大章请过大夫的，只是大夫说要百年人参养着，可就算家里那点钱全都用上，也买不起半根百年人参啊！
起先她还怀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是那药店要骗自己花钱，说不定捱一捱就过去了呢？
可眼下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任由这么下去，下次躺板车上的就是刘大章了。
看着自家妹子哀求的眼神，李富贵想开了说什么，又看见旁边自家媳妇儿利剑一样的眼神，只得把嘴巴闭上了，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
李秀珍一脸失落的又跑到了自家二哥的家里，又把同样的遭遇再经受了一遍。
她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走去，浑浑噩噩间踢上了一个大石头，就这么摔了出去。
这时候身后突的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娘！娘！你怎么了？”
原来自打李秀珍一出门，刘铁蛋儿就一直远远的缀在后面。
娘虽然经常会责骂爹，还会对奶奶横眉竖眼，可家里家外的操持，并不是啥也不管。
自己生病的时候，娘也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
就拿爹生病这段日子来说吧，娘也去药铺给抓了药的，还跟他说爹是累着了，养几天就好了。
娘还说，这是灾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连出去找活儿干都不容易，等这一两年过了，她也出去找活儿干，这样家里的钱就会多一些了。
可今天娘说爹要死了……
爹也让娘离开……
这个家……
一想到这些，刘铁蛋儿心里就非常不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受扯动他的神经。
所以李秀珍跑出门，他就跟了上来。
他两个舅舅和舅妈说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
听说现在有人因为日子过不下去，就自己把自己卖了，刘铁蛋儿原本心里想着，要不自己也去把自己卖了，这样爹娘是不是就不会吵架，爹不会死，娘也不会走了？
李秀珍被儿子扶起来的时候，手掌磨破了，膝盖也受了伤，额头也有一块磕得青紫，还渗出了血。
她转头看向自家儿子，眼里都是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过着过着，日子就变成了这样。
刘铁蛋儿看着自家娘失魂落魄的样子，眼泪吧嗒眼下掉：
“娘，你别难过，赶明儿我找个富贵人家把自己卖了，这样爹娘就有钱治病了。”
李秀珍转眼看着自己十岁的儿子，不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铁蛋儿，都是娘不好，娘再也不抱怨了，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儿在一起，娘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引得路人侧目，不知道是哪家又遇到了难事，可这世道太难了，每天都会发生无数这样的事，大家连自己家都顾不过来，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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