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沈瑜扯下那截被擦破的衣袖，握紧了手中长剑。
柳知薇回头一看，四面八方都被这黑色的物体给占据了，默默从背上抽出一把新刀，“往哪儿跑啊？！窗也是假的！外面的蛇肯定更多！”
一刀斩下去，就是数十条蝰蛇的身体被劈成两半，但这些蝰蛇似乎并不害怕被腰斩，反而被这一举动给激怒了，更加汹涌地袭了上来。有些甚至饿死鬼一般迅速蚕食了同伴的尸体。
“直接凿墙。”
沈瑜长剑一凛，绕着两人转了个圈，一群蛇的尸体掉落在地上，接着又替柳知薇开路。
蛇群不断蔓延过来，不少已经攀上了石壁，从石缝之间或者墙顶坠落，又是“噼里啪啦”一片，沈瑜掌心已经浸出一层薄汗。
“妈的！这什么蛇味道这么恶心！什么破墙这么难凿！喂！你刚才是怎么凿开的？！”柳知薇对准墙壁用刀子凿了一会儿，却只是掀翻几块砖头，根本破不开这墙。
沈瑜：“换一面。”
柳知薇：“不行！这边也一样！”
沈瑜：“再换！”
柳知薇：“没有了！都是这样的！墙角也凿过了！”
“妈的。”
蛇血喷溅出来，沈瑜低头啐了一口，从刚才的袖口处撕下一块捂住了口鼻，将自己的手绢甩给柳知薇，“这些蛇被药养过了，血里有毒，捂住口鼻，抱紧我。”
“什么？”柳知薇不明白为什么要抱紧他。
但没等她反应过来，沈瑜已经把她给扛了起来，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执剑斩尽脚下的蛇，有几条从天而降的落到了柳知薇背上，滑溜溜地滚落下去。
柳知薇脊梁生出一阵恶寒：“你他妈拿老娘当雨伞当盾牌啊？！放我下来！恶心死了！”
沈瑜一脚踹上那洞口，冷声道：“看不清这底下的形势吗？没拿你当肉垫已经不错了，再吵就如你所愿。”
柳知薇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密密麻麻的黑团，迅速收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伸手搂住了沈瑜的脖颈，心下生出一片温软，“不吵了，快带我出去吧，好恶心。”
剩下的话她没能说出口，明明是来帮忙救赵璟的，结果却弄巧成拙，把那野狗给放走了不说，还被关在了蛇堆里……还被自己刚刚骂过的人给救了！
妈的！
丢死人了！
突然，柳知薇身体一僵。
“？”
穿过了洞口，沈瑜突然感觉自己肩头迎来一点湿润，以为是蛇血，沈瑜猛地按住柳知薇的后脖子，往上一拉，将她提溜了起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沈瑜开口道：“你哭什么？”
柳知薇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道：“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
“？”沈瑜一脸迷惑。
柳知薇指着他腿上的蛇说：“你不是说有毒吗？被咬了，岂不是中毒了？”
沈瑜脸上的迷惑瞬间消解，却没等他作出解释，柳知薇继续哭道：“别死！你别死！我刚才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大哥哥怎么办？他那么喜欢你，见不到你他肯定很伤心……”
沈瑜一怔，轻轻勾起一点唇角，安抚她道：“你放心，我没事。”
柳知薇轻轻一愣。
但他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沈瑜将她扛出门的时候，腿上已经有好几处伤口了，甚至有个蛇头还挂在肉里，半截扭曲的蛇身正在疯狂摇晃。
“你……”柳知薇看他脸不红心不跳，还能扛着她下楼，惊得目瞪口呆。
沈瑜简短地回复道：“别担心，这点毒性还不算什么难事。以前被扔进过蛇窟，被逼得饿极了，就连毒蛇也抓来吃了。”
“你！你！”柳知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卡了半天说了一句：“你竟然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沈瑜一路把人扛到了一楼，来的时候带的人手不多，眼下锦州的江湖人士也差不多聚到了一起，灯火将一楼照得亮堂堂的。沈瑜将柳知薇扔给她的随从，随从向他鞠躬以示感谢。
柳知薇眨眨眼，眼泪已经不见了，但眼底依旧水汪汪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即使再怎么假装冷酷也依旧是个孩子，沈瑜冲着她玩笑一般道：“没有水，没有火，没有光，杀那些蛇，耗费了三天，不吃些补回来，怪亏的。”
这玩笑怪不好笑的……
柳知薇目光闪了闪：“生……生吃啊……”眼底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沈瑜不太会安慰人，但他把自己当成赵璟，想象着他会说些什么话，靠近柳知薇道：“大哥哥不需要你做出什么回报，我也不需要你提供什么帮助，乖乖在城外等着我们，好不好？”
“不好。”柳知薇一口回绝，“我不想让他死。就算是要死，我也要亲眼看到。”
沈瑜不知道穆玄的事情，也不知道柳知薇的娘亲，但他能感受得出来，这姑娘是真的把赵璟当哥哥了，如果真的没法救人，至少也要送他最后一程，“好。”
沈瑜回头望着乌泱泱的人群，所有人也登时噤声回望着他，有人好奇，有人质疑。
沈瑜迎上他们的目光，朗声道：“诸位侠客久等了！我是屠神门门主！”
＊＊＊
“爹爹！爹爹！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薛姝岚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赵璟正站在硕大的石门面前观赏壁画。石门很厚，表面镀了青铜，隐隐能够嗅出一丝铁锈味来。似是上了锁，怎么推拉也打不开。
“你醒了。”赵璟一手环在腰间，一手摩挲着下巴，并没有回头，“嗜睡和做梦也是这病的症状之一吗？”
这一路过来，薛姝岚已经睡了四回，每回都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有一次是走着走着，突然就愣在了原地，赵璟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动静，走近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算……是吧。”薛姝岚揉了揉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问：“我有说什么梦话吗？”
“有啊。”赵璟转身注视着她，凤眼微微上挑起一丝弧度，“你吵着要去见你爹娘呢。”
薛姝岚闻言愣了一瞬，旋即笑道：“我娘死得太早，都没梦见过几回，她长什么样子，我早就记不清了。”
赵璟点点头，似是赞同，提起角落里的灯继续往右走。薛姝岚慢慢跟上他，路过石门时，神色隐约有些张皇。
赵璟放缓了脚步，问她：“你那句‘别把我交给神医’，以及‘他就是个疯子’，是什么意思？”
薛姝岚轻轻皱眉：“你不知道？”
赵璟停了下来，回身静静看着她，自从那日发作之后，她脸上的裂痕渐渐淡了一些，不过依旧十分明显，赵璟很难与她对视。
本来是想让叶无声陪他一起来找找那通道的，但花如海不太乐意看见他两人待在一起，薛姝岚也不太乐意叶无声陪同，赵璟也就只好和她单独同行，拾野和锦衣卫默默跟在两人后面。
在薛姝岚睡着的时间里，赵璟在心里反复揣摩着贵霜的想法，但他对西离的描述实在太少，什么性格背景、风俗人情都没有设定，仅凭现有的接触实在难猜。
“什么意思？”赵璟如今是真的迷糊。什么人设，什么剧情，都是假象，他现在一个也不能信。
“你不知道这个实验吗……”薛姝岚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这样啊。”
“什么实验？和徐若华有关？”赵璟眉头皱得更紧了。
“和他有关的……”薛姝岚拖长了声音，布满裂纹的面颊泛着煞白，衬得眼中赵璟的影子逐渐变得有些诡异，“可不止是实验。”
赵璟猛然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难以置信道：“这病是……他制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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