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重生的，我是穿越过来的。”
“沈瑜，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你我，都只是这书里的一个边缘人物。”
“沈瑜，一直戴着面具活得很累吧？现在你自由了，不用再假扮着喜欢我了，去做真正的自己吧。”
正小憩着，沈瑜脑子里又钻出来了这些话，正因为这些话，他已经心神不宁了一整天了。
锦都被突然封禁，雪目鹰也都被西厂抓了起来，水路也停滞不前，想要去苗疆，只有绕远路，走山道。
“虚假的吗？编造的吗？边缘人物......吗？”这些话实在是太震撼了，沈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头望着漫天繁星，竟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吗？
穿越过来的？那岂不是，他什么都知道？
沈瑜苦笑着，胸口的酸涩都快要溢出来了，他拼命伪装起来的一切，原来早就被拆穿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在沈贤面前卖过惨，被扔进过毒窟里摸爬滚打，在大雪天狼狈地爬过结冰的河，还主动勾引过沈妄......甚至在四照山的时候，利用了赵璟，借助他离开沈贤的掌控。
如此不堪的过往，原来赵璟早就知道这些了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沈琳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走过来一同坐下，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嘟囔道：“好像是有些烫。最近炎骨有发作吗？”
沈瑜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迅速打掉了她的手，待反应过来是谁之后，才轻声道：“抱歉，把你认成别人了。炎骨已经......”
沈瑜顿了顿，有些惊讶，“很久没有复发过了。”
沈琳捉住他的手腕把脉，片刻后，同样露出惊讶的神情，再次确认之后，喃喃道：“怪事，连前辈都没办法解除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口中的前辈，指的便是毒圣。
沈瑜体内的炎骨也算是由来已久，最初是在几年前被沈贤抽过一鞭子之后，身体里就留了点引子。之后还没好透，又被沈渊丢进了毒窟里，受各种毒物相继侵染，炎骨的烈性就这样残留了下来。
再然后，每一次被沈莺莺鞭打的时候，体内的炎骨都会躁动一次。
“也许，是遇上了心软的天神，替我除去了吧。”沈瑜慢腾腾抽回了手，嘴角轻轻上扬。大概是之前用的药太好，又被赵璟照顾得太好，所以才没有再复发。
沈琳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念叨着往火堆里扔了一截干树枝，“这种话你别对着我说啊，我又不是沈贤......”
沈瑜手肘倏地一顿，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来。
沈琳好奇地打量他两眼：“你笑什么？”
沈瑜正襟危坐，有些认真地盯着她问：“我经常对沈贤说这种话吗？”
沈琳眉角抽了抽，抬手量了下他的额头，“没烧啊，怎么突然犯糊涂了？你不是经常，是一直，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嗯？！”对面两人闻言齐刷刷抬头，神情呆滞地瞪圆了眼睛，两只耳朵立得比狗还直。
“嗯……”沈瑜一个眼神望过去，竹青旋和段忠杰又立即蔫巴巴地低下了头。
“难怪。原来是因为这个。”沈瑜自说自话，将赵璟的表现联系在一起，差不多能明白他那些醋味都是从哪里飘过来的了。
这么说，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但是，你误会了啊。我从来没有假扮过去喜欢你啊。
“想什么呢，出神好几次了。”沈琳只一眼就瞧出来他的不对劲，还以为他是生病了，方才量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病叫相思。
想起来他是从赵璟身边过来的，沈琳不由得有些八卦地嗔怪道：“这么久不回屠神门，也不差人来给我报个信，要不是阿羽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在这儿和人唱双簧呢。”
沈瑜垂眸，慢条斯理道：“报信太容易暴露，若非是灵蛇派出手暗杀薛忱，让沈贤终于坐不住了，他也不可能带你出闽都。”
“他还真是难对付，估计早就开始怀疑我了。”沈琳理了理衣摆，俏皮地扬了扬眉：“那些证据怎么样？有用吗？”
“很有用，辛苦了。”沈瑜微笑：“谢谢。”
沈琳仰头，轻轻叹息一声：“不枉我搜集了这么久啊，这两只狐狸真是一点把柄也不让人抓到。你不知道，你和赵璟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沈贤气得都快要炸了。”
“不过你还打算在他身边待多久？你现在也不需要他了吧？把屠神门的事物都交给我和阿羽来打理，这像话吗？”沈琳将腿放平，从怀里掏出几颗黑不溜秋的东西把玩，拨开一颗递给沈瑜：“喏，新研制的，帮我试试毒。”
沈瑜慷慨地接过，咬了一口，评价道：“还不错，是准备用来当麻药的吗？”
沈琳观他面色冷静，便知又失败了，这家伙体内的毒物太多，普通的麻药根本撂不倒他。
“沈瑜。”她突然唤沈瑜的名字，眸光微动，格外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赵璟这个人怎么样？”
沈瑜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不假思索道：“他很好。”
沈琳往前凑了凑，显然是不相信这三个字，又或者是不相信面前这人会说出这三个字，迎着她炙热的目光，沈瑜淡定地重复道：“他很好。不像传闻里的那样风流浪荡，也没沈贤说的那么草包废物。”
毕竟已经换人了......
沈琳微微眯眼，沉默须臾后，问道：“他好色吗？身材怎么样？你们做过了吗？你很喜欢他？”
虽然知道她一贯直率，但沈瑜还是被她的坦诚给震撼到了，一时有些尴尬，“你一定要现在问我这些吗？”
沈琳低笑一声，慢慢仰躺在了后面的石头上，笑望着星空，“那就是做了。”
接着以一脸磕到了的表情说：“哇，终于被我遇到真的断袖了，我就知道我绝对不会看走眼，你们会成婚吗？”
沈瑜：“......我......”
沈琳：“不知道？不确定？唔，还是他不愿意？也对，他可是太子......”
说着说着，沈琳慢慢噤了声，因为沈瑜现在的表情，很难过。
“你很喜欢他？”
沈瑜轻轻“嗯”了一声。
“他呢？他喜不喜欢你？”
沈瑜沉默了。
沈琳忙一骨碌坐起来，“他不喜欢你？！”
这一声分贝太高，惊得对面二人像水鸟一般抬头，段忠杰愣了愣，红着脸道：“我去打水。”竹青旋挣扎着起身，但腰上传来的阵痛感让他没能及时跟上去，段忠杰已然丢下他走了。
他只得咬牙在心里暗骂了句：“娘的，段忠杰这死狗。”
沈琳回头，问他：“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竹青旋猛地摇头：“没！”
沈琳又攥紧拳头看向沈瑜，沈瑜起身将那剩下的一半麻药扔进了火堆里，冷冷道：“别问了。”
他一离开，周围便吹来了一阵凉风，沈琳下意识拢了拢衣衫，“冷死了，果然还是闽都的气候更宜人些。”继续躺下了。
林子里树叶相击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沈瑜抬手召了一只乌鸦下来，问沈琳：“沈渊最近在做什么？”
沈琳摆摆手道：“还能做什么？吃斋念佛，参禅打坐，在静影寺里装大善人呗。”
自从梅念知死后，沈渊就一直有在静影寺修行的习惯，除了必要情况，王府都是交由沈贤打理，近几年更是如此。
沈瑜放走乌鸦，眉头轻轻皱起，刚才的乌鸦也传讯说沈渊还在闽都，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薛忱这件事绝对不只是灵蛇派找茬这么简单。
即便薛忱一家独大，将水路据为己有，但灵蛇派位于荆楚，又靠近江都，根本不用担心水路问题，他们犯不着要杀他。
这么迫切想要杀死薛忱的人，沈瑜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沈渊。可沈贤不是已经和薛姝岚定亲了吗？杀了薛忱，对闽都又有什么好处？那些火人从哪里来？那些箭又是谁放的？
沈瑜实在不解。
受不了这低气压的氛围，竹青旋慢悠悠从地上起来，往段忠杰消失的方向走。
见前面走来一道清秀的身影，他立马倒在地上叫唤道：“段忠杰，我要死了，也许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所以我要趁现在还活着，把我所有的欠条都交给你。”
段忠杰居高临下地瞄他一眼，“……你少玩赖。”跨过他往前走。
竹青旋忙跟上他：“是真的，我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要长针眼的那种。”
段忠杰觉得好笑：“你还怕针眼？”
竹青旋激动地点头，怕他不信，还撩开衣衫给他看：“是真的针眼！三根！全在我肚子上呢！青痛青痛的！你快给我揉揉！”
“......”段忠杰一愣，目光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定了定，还挂着点红的脸上慢慢升起一丝热度，迅速转身，“少来烦我。”
竹青旋嗤笑一声：“呵，薄脸鬼。”环顾四周，这才想起少了两个人。
“咦？顾西岳哪儿去了？”
***
锦州。
清河如梦。
第七层。
一张精致的白玉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美食，中央躺着一白里透红的娇俏女子。
大门开敞着，对面是悬在空中的乐姬，正在洁白的玉台上尽情表演着充斥着色欲的舞曲，白纱之下的身形曼妙多姿，不断起伏的曲线透亮又清丽。
“薛忱死了，薛姝岚跑了，灵蛇派正在全力搜捕她，要去救吗？”
说话之人声音桀骜，眉尖上挑，右眼被黑色纱布所覆盖，脸上有一道类似羽箭的花纹，不过很小，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她左眼里的瞳孔黑如乌墨，倒映着玉台上的纤纤白影。
“让他杀吧，那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何况，那姑娘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慵懒，混着淡淡酒香，听起来像是有些醉人。
不过商琢玉完全没有留意，目光直直落在那两道白影身上，并未分给他一分，惋惜道：“可惜啊，长得还挺漂亮的，性格也挺合我胃口。那我们就这么放弃锦都了？”
“放弃锦都？”沈渊眸中掠过一丝不屑，轻蔑道：“你觉得薛忱下马，会是由谁来填补这个空缺呢？”
台上的女子被欺压在地，胸脯开始不断起伏，商琢玉眼角露出一段邪气的低笑，“让自己人来接手吗，果然还是王爷英明。你就不怕赵韫给你下套？”
沈渊漫不经心地抬眼，不知是在看玉台还是在看什么，“等他反应过来了，已经来不及了。”
商琢玉哼笑一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嘴角，忽而眸光一冷，甩出一道凌冽的寒光，鲜血从房梁上滴落下来，一袭紫衣缓缓坠落。
四周立刻涌出一群手持羽箭的黑衣，箭矢像一朵怒放的银色雏菊般抵在殷黎的脖颈上，每一支上面都凝聚了大量内力，稍不留神，就会刺破她脆弱的血管。
商琢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勾起一抹嘴角：“你来找我的？”
殷黎不搭理她，冷冷盯着沈渊：“你的要求我已经办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承诺？”
沈渊抬起两根手指，示意黑衣退下，平静道：“还不够，我需要万无一失。”
“沈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我！”殷黎起身，腿上的伤口让她一个踉跄，她抬起乌紫的眼眸，用皲裂的手掌拔掉了上面的银箭，忽然缓和了态度，“还要多久？我等不及了，我已经......快要记不住他的样子了。”
泪水从眼底滚落下来，商琢玉的目光落在殷黎苍白的脸上，滑过那白皙的脖颈，最终映入一团血红，她舔舔唇，弯了眼睛，问沈渊：“她可以给我吗？”
沈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抿了一口酒，起身往楼下走去。
商琢玉笑起来，“多谢王爷。”浓墨的眼睛里染上一层欲色。
“你想做什么？”殷黎看着她往自己靠近，将箭矢紧紧攥在手心。
几个黑衣立即将她的手臂反剪住，夺走了箭矢。
商琢玉嘴角噙笑，墨眸中透着点点邪恶的意味，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身，她的手掌很大，手指纤长而有力，轻松就握住了殷黎的腰。
殷黎被迫和她靠近，商琢玉低头，另一只手缓缓摸进她的衣领，殷黎咬牙道：“商琢玉，你敢动我吗？”内力渐渐充盈了全身。
“化骨功。”商琢玉感觉到了危险，手指在她的锁骨处停住，揽腰的那只手掐上殷黎的下巴，强迫殷黎将头抬得更高，自己则更进一步，直到两人的鼻息冲撞在一起。
她望着殷黎充满了魅惑的眼睛，轻声道：“很漂亮。”
殷黎眼角挑起一点弧度，笃定她不敢再乱来，下巴被抬得发痛，殷黎于是硬气地将头撇开，没成想，商琢玉却是又加重了力道，让她的下巴仰得更高了。
“你......”殷黎有些错愕，因为锁骨处的那只手也探入得更深了。
冰凉的手指擦过胸前的软肉，下巴被强迫着向上抬起，腿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双手却被束缚住。殷黎没法说话，只能继续输出内力，可对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伤害。
商琢玉很满意她手足无措的表情，左眼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突然俯身往殷黎靠近，不疾不徐地道：“玉霄宫和飞鹰门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再加上你长得漂亮，本宫主可以为你弯一次腰。”
她伸舌将殷黎的下唇舔湿，嘴边扬起一抹坏笑，“听说会化骨功的人身体软若无骨。池殷黎，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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