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受到他们谈话的影响，叶雯华猛地被刺激到，导致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混乱。
直到太阳落到天际快要一点一点隐没下去的时候，池茹奚才再次把他们叫进去。
叶雯华捧着一杯热水靠坐在床头，池茹奚坐回她身边去，顺手捏上她的胳膊腿一边认真地按摩一边认真听她说话。
“我知道她做了试管婴儿。”
这话中信息量极大，但叶雯华的表情很平静，她没去看池启岩的表情，只是继续慢吞吞地讲出自己脑子中的结论，出口的声音有些无力但很清晰，“我见过她。”
这话信息量更大，几个人明显愣了一瞬。
“你见过她？”
叶雯华找回的这段记忆很显然只属于她自己，旁人并不知晓。
坐在她身侧的池茹奚表情十分惊讶，显然也是刚知道她想起的事情是什么，“那多危险多晦气啊！你查到了怎么也不说啊，连骊雪姐都不知道。”
她语气有些焦急，然而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一句就被人一把提溜起来扔到了一边。
池启岩彻底坐不住了，就算叶雯华不愿意理他也还是硬着头皮凑过来，眼神中的担忧和后怕掩藏不住，话音也格外严肃，“她欺负你了？”
池茹奚冷不防被人扔到一边很是有些不满，但看这场合也好心地没和她哥抢，自己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叶雯华腿边去，继续捏。
叶雯华只看了一眼就默默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池启岩没敢抓太紧，她很轻松地把手收了回来，依旧没接他的话，只是回答了池茹奚提出的问题。
“因为我突然查到那家医院有些问题，这件事和她无关，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叶雯华在知道了宜秀曼的事情并从池启岩那里要到一个回答以后就开始着手调查。
从池启岩那里拿到的信息她都一一看过，没什么用，根本提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但同样地，她也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如池启岩所说，宜秀曼的身份背景没什么特别，那个陈总怀揣着怎样恶心的心思，又使出了怎样卑鄙的手段，一目了然，也没什么查头。
而宜秀曼在那家医院的就诊记录似乎也并没问题，不管是孕检还是生产时间都揪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叶雯华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头绪，不知道调查该向哪个方向继续延伸，却在偶然间发现了那家医院的怪异之处。
脑海中的记忆零零散散，部分清晰部分模糊，有些紧密相连，也有些断断续续。
她想不起当时是怎么样的一个契机，但头脑很清晰地知道就是那样一个意外的突破点，无意间暴露出了这件事情的漏洞。
本来她这番调查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弄明白宜秀曼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因此叶雯华在得知那个女人做了试管婴儿以后本想着调查既然出现转机，那么事态已经很明朗，只要让那个女人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好了。
结果却没想到宜秀曼根本不承认，不管她怎么说不管她拿出什么样的证据，宜秀曼就是咬死了不松口，只说她是凭空捏造，只说自己才是受害者，说这孩子是在池启岩的强迫之下意外怀上的。
叶雯华不想和她多做纠缠，更不想和她一起详细探讨这个问题。
既然已经查到了这家医院不合规的操作，她便打算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事情却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复杂，牵连也更加广泛，那家医院似乎不止是有一些不合规的操作而已。
她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查到一些什么，但也并未窥得事件的全貌。
叶雯华知道这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宜秀曼设计怀上池启岩孩子的事情了，她本想和池启岩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结果却突然得到了一些线索。
这样偶然的机会转瞬即逝，说不准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点。
由于时间较为紧迫，她没能来得及和谁打招呼，只想着先去确认一下这条线索的真实性。
却没料想在路上就出了车祸。
叶雯华说得很慢，但尽量把自己能够回忆起来的整个过程都说清楚，散碎的记忆拼拼凑凑勉强连成了一串。
话音落下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全都坐到了身边，八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竖着耳朵仔细捕获这话中的细节，生怕错过了什么。
“那你是不是想起车祸时候的事情了？是什么车撞的你？能想起当时的场景吗？”
叶雯华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算平静，情绪也很稳定。
这样的回忆似乎只是让她觉得疲惫，并没再引起很大的身体不适。
思绪顺着这一连串的问题游走起来，她就着这话头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相应的记忆片段，“是一辆……”
“是货车吗？”
判断题显然比问答题好做，叶雯华很快就摇了摇头，但还是严谨地补充，“是有一辆货车，但他是后来突然冲出来的，一开始的那辆并不是。”
这样的回答在座的几人基本上早都心中有数，但真真切切听到这猜测被落实时，还是让心跳止不住乱了节拍。
叶雯华靠在那里，看着八只紧张兮兮的眼睛，更加认真地思考，试图找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来。
她没注意到是谁在紧张地偷偷搓自己的手指，只是用指尖摩挲着额头侧边努力翻找脑海中新鲜冒出来的记忆。
在这样万众期待的肃穆氛围里，叶雯华犹疑的声音宛如一块石头猛地砸进湖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我好像见到他的脸……”
周边几个人再急也不敢催促，只能在一边干瞪着眼眼巴巴地等着她时不时抛出几句话。
“有些模糊。”
“好像见到了又好像没见到。”
“那个人……”
叶雯华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地给出描述，十句中有七句说不到点子上，但每个人都很有耐心，眼睛也不轻易眨一下。
“表情太狰狞，看不清五官的样子。”终于开始说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叶雯华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认真了几分，“但他脸上好像有一道疤。”
“大概是在……”
她抬起手来试着在脸上比量出来给他们看，但手指游移着又觉得怎么也描述不清楚，脑海中的画面落到指尖时就有些摸不清这道疤痕的走向。
模糊的记忆和混乱的方向让手指的走向犹犹豫豫不能确定，池茹奚看着她的样子很积极地把脸递了过来，“用我的脸。”
她捏着叶雯华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试试用我的脸看着来画，是不是能想得更清楚一点？”
这样的提议似乎真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叶雯华的手指终于开始滑动起来。
“这个位置，从这里，”那指尖起步还算流畅，只是走着走着又有些迟疑，“一直延伸到……”
她似乎是有些不确定，脸上的表情变得茫然，在记忆里努力还原着那个人的样貌。
“是不是……到这里？”
鬼使神差地，池茹奚突然牵引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滑动起来，粗粗地画出了一道线条，“这样的一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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