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孟离感觉自己漂浮在海上，但周身却暖洋洋的，并不像海水那般冰凉。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确实在水面上漂着，只不过周围不是海，而是一条河。
一条血河。
“卧槽！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啊！”
她死命扑腾着，却发现扑腾了半天，并没有水溅起来，她也没有往下沉。
“……”
血河缓缓向前流动着，带着孟离缓缓往前游。
头顶的天空半灰半红，辨不清颜色。两岸的高坡上，开着血红色的彼岸花，热烈得如同濒死之前的最后一次疯狂。
“这什么地方啊……”
孟离向远处望去，只见遥遥的河流尽头，似乎是一处断崖。隆隆声从远处传来，像是接续不断的雷声，又像是困兽绝望的怒吼。
等等，断崖？
“不要啊！”
她大喊着拼命往回游，可是她的手脚划过血河水，却跟打在空气上差不多，完全使不上力气。
忽然，岸上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咦？你怎么是漂起来的？”
孟离抬头，发现岸边蹲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她的脚没有动，衣裾也没有摆，却始终与孟离面对面，完全看不出是怎么移动的。
孟离吓得浑身一震。
“鬼啊！！！”
少女撅起嘴巴：“我才不是鬼呢，你别乱喊。”
“那你是谁啊？！”
少女托着下巴，微笑道：“唔，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是浮起来的？”
孟离感到这个问题十分无厘头：“我怎么知道啊？！我一来就是漂着的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断崖，渐渐挨得近了，崩溃地大喊：“麻烦你快拉我上去！我不想摔死啊！”
谁知，少女竟忽然咯咯地笑起来。
“你已经死了呀，还想怎么死？”
孟离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我已经，死了么？那这儿是……
少女歪着头，仔细端详着孟离的脸，忽然眼睛一亮。
“啊！我知道啦！我知道你为什么浮在上面啦！”她惊喜地笑着，“哎呀，我在这呆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呢！”
“……我什么样？”孟离愣住。
少女并没有理会孟离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着：“可是，你就这么死了，真的好可惜啊……”
孟离不知道少女在可惜什么，但她却在这句话中发现了救命稻草。
“对啊，对啊！好可惜啊！姑娘，我求求你，你拉我上去，求你了！”
少女站起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拉你上来嘛，我怕得罪人……”她背着手，低头看着脚尖，似乎真的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似的，“你要是想活的话，其实很简单，下去就可以了呀。”
“下去就可以？”孟离看着断崖尽头，“那边是什么地方？”
她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答案了，但她就是不愿意承认。
直到少女说出一句话。
“那边，是地府呀。”
“…………”
卧槽，老娘真的死了。这条河，居然他娘的是忘川！怪不得岸上那么多曼珠沙华！
少女道：“你只要从这里下去，见到秦广王，让他算算你的功德，你就可以重新投胎去做人啦。”
孟离大叫：“不行啊！我阳间还有事没办完，不能去投胎啊啊啊啊啊！！”
“唉，也是的，你就这样下去了，真的可惜……”少女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眯起眼睛笑了，“嗯，那我就送你回去吧，反正你后面还要回来。”
“啊？”孟离惊得差点收不住下巴，“回来？？我还要回来？？？”
少女点点头：“是呀，应该也不会很久吧……”
孟离的心里咯噔一声。
天哪，不要多久我就得回来，该不会这辈子要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吧？
“临走之前，我送你一份礼物吧，你肯定用得着。”少女道。
孟离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什么礼物啊？”
少女盈盈一笑：“等你回去，你就知道啦！不过你下次来，可要记得来找我哦，礼物可不是白拿的呢。”
“找你？我上哪找你？你到底是谁啊？？我……”
然而，还没等孟离问完，她突然感到胸腔里一股热浪奔腾，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星星月亮太阳花，嗖嗖地疾驰而过。
“啊啊啊啊啊！！！”
耳边，少女的声音银铃一般回响。
“要找我，很容易的，我就在奈何桥边等你呀。”
“嘶——”
孟离猛地倒吸一口气坐起身，无数晃动的影子在眼前徘徊。
“孟姑娘！孟姑娘！你怎么样啊？”
孟离被这一嗓子吵得发昏，几乎再次晕过去。
“嘘！小点声……”她捂着耳朵，“聋了，快聋了都。”
眼神渐渐聚焦，她发现自己还坐在慕情的课堂上，周围围着一大圈惊恐又惊叹的弟子。
荏儿握着孟离的手，脸上鼻涕眼泪，湿漉漉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她开心地笑着，“你活过来了，太好了……方才海棠花长到了你的心口，还好堂主施法，让海棠回逆，要不然……”
孟离抬头，发现慕情正冷眼瞧着自己。目光虽阴鸷，但里面似乎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罗樱则在一旁咬着嘴唇，似是不服，又像是后怕。
孟离有些看明白了。
估计慕情没真想要我的命，是这个不知深浅的罗大师姐在旁边添柴加火，这才瞬间让海棠长成了。
不过，刚才那姑娘说送我一份礼物，送的是啥呢……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握紧又松开，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孟玄戈，”慕情忽然开口道，“今日算是给你个教训，你若日后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让你彻底给那海棠做花肥。”
说完，她瞪了一眼罗樱，转身走了。
罗樱气得直跺脚。她狠狠地盯着孟离，怒道：“你等着，这事没完！”
孟离笑道：“还没完？你们堂主都把我从鬼门关里捞回来了，大师姐还想怎样？”
“你！”
罗樱嘴角抽动两下，目光恶毒，像是要把孟离千刀万剐。然而最后却只发出“哼”的一声，挤开几个弟子，冲出门去。
荏儿撸起孟离的袖子，看着依然缠绕在上臂的花藤，叹息道：“孟姑娘，你以后就少说两句吧，别总跟堂主过不去了。”
孟离却只是敷衍地哼哼哈哈几声，脑子里依然在惦记着刚刚忘川之畔的那个少女。
原来，孟婆长得这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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