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白羽丹歌在九天时手拿伏诛可是九天无双的强者，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此时没了半点留情，轻轻放下安静的女儿，眼里充满了杀意。
“现在才动真格？”女子璀璨的双眼带着笑意，“你来迟了，不过你应该已经习惯啦，习惯了永远都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情剑仙，修为越高爱的越苦，你这么高的道法，是终身求而不得吧？”白羽丹歌可不是认嘲的性子。
血衣女子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没有注意胳膊上的伤，更认真了。
江辞看着她脸上笑容消失，同是情剑剑仙，共情能力太强，想了想自己心中也是苦涩，出神了一会儿。
秋月缘就地一滚离开原地，钻进了一米高的骨灰迷雾中。
“……这是个什么东西？”秋月缘刚进迷雾就撞见了那死死盯着她的骷髅先生，这东西恐怕盯了她好久了……
江辞见她不见了连忙找，也跟着进了来。她如今的修为可是乘风巅峰，找起秋月缘现在这个小仙人来很是容易。
秋月缘听不见江辞的动静，用手给了他一锭子，一脚踩在那先生落在地上的头上就过去了。
这骷髅头很不开心，手还没回来，追着秋月缘咬。
又被江辞踩了一脚。
在她俩身后，骷髅头忽的抽风似的笑起来，骨骼相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骨灰飞扬的更高了。
白骨台上二人厮杀中，骷髅先生从云雾里重新组起来一个骨架，一步步的朝那两个人追去。
秋月缘刚上白骨台，脚就被人抓住。以为是江辞，回头一看竟是那白骨先生，一脚把他踹开。接着朝树下跑。
白羽丹歌无奈的回头，叹了一口气。
望月山下，桃花树，飘落了一朵桃花。
这朵娇艳的花儿以飞快的速度划破虚空朝此地来，落在了血衣女子肩头。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受到重创，绝美的面庞快要维持不住了，立马放弃争斗。
拿出镜子，灵聚情力维持自己消失中的姣好面容。
白羽丹歌从容的回去守护花树，花儿已经要盛开了。
“回去吧。”白羽丹歌站在树前对秋月缘说。
秋月缘自然认识这位记忆里见过的前世有交集的女子，内心的呼唤越来越强烈，秋月缘愣愣的看着那朵花儿。
“伏诛剑来！”
伏诛欢快的想去，白羽丹歌意外，训斥到，“这不是你小主人，你眼睛长哪儿去了？！”
而伏诛剑却不听，依然动着身子想要去。
虽然没有得到剑，在白羽丹歌分心牵制伏诛的时候，秋月缘用心蝶撞开白羽丹歌向前冲去。
“心儿……”白羽丹歌不是能轻易推开的人，可是此时看着飞舞的心蝶却是没有过多的抵抗。
江辞连忙追上她，警惕的看了一眼白羽丹歌和血衣女子，快步上前。
白羽丹歌叹了一口气，没有管这两人，看一边的女子还在苦苦维持自己的容貌，丝毫不关注这边。用望舒仙灵把伏诛剑收拾了一下，它终于老实了，直直站立在树前。
却没有她想的那样，如千年前那样再有天大的动静出现。
白羽丹歌惊异的看着秋月缘在树下接住那朵粉色落花，却在触碰到那花儿时直接失去生机。
飞舞得骨灰终于停下了，尘埃落定。
“不！”江辞抱住她倒下的尸体，颤抖着双手哭泣。
哭声惊动了一边的血衣女子，这女子愣愣的朝这边看来。看罢，那尚且完好的一只眼睛流出了一行血泪。
只见她像一个人偶站起来，站在台上，声情并茂的唱着戏，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歌声动人哀婉。
“立坟碑，立坟碑……”
“一对蝴蝶玉扇坠，生前不能夫妻配。梁兄啊，各留一只永藏怀，死后定要成双对！”
唱到最后，声音带着哭腔。
歌声正常，江辞听懂了这人唱的什么。悲痛的眼睛看向这女子时带着恨意，灵聚剑意，“剑去！”
情剑一剑刺穿血衣女子的心，疯癫的半人半鬼终于倒下，骨骼散落一地。情剑重回江辞身边。
仿佛世界都安静了，没有了骨灰飞扬的掩护，想爬上台抓人的白骨先生暴露在白羽丹歌面前。
白骨先生顿时保持着姿势僵在那里。让这里只有两个能动的。
白羽丹歌沉默了一会儿，轻声接近，抱起树下的女儿朝回走着。
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有一阵，心儿定然把她送去那年了，你或许可以去那里看看能不能等到她。”
江辞闻言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谢谢你！谢谢！”
说罢，白羽丹歌开了门，关门的一刹那，身边的光景完全变换。
怀中的人没了，江辞抬头，那棵褐色的血树变成了花枝招展的桃花树，再朝四周定眼一看，不正是望月山吗？
“我回来了？缘儿人呢？”江辞疑惑。找遍了山中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一个人。
江辞不死心，一遍遍找，甚至想把天坛都挖了，想重回阵中，也没有结果。
天坛坚不可摧，望月山体的青玉也是牢不可破。江辞朝远方飞去，才发现是一片焦黑的荒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里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
“这里还在阵中？”江辞想起那天人的话，重新回了望月山。
坐在门前看着日升月落，等着她回来。
——
这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孩儿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本书，云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朵小花，轻轻放在了篮子里。
女孩儿坐下后也开始翻开书看起来，云笺也没有那么好奇，继续读自己的。书翻页很快，他不能让这个小匣子停下来。
故事并不长，三个小时后就看完了。
云笺再次抬起头，发现这书馆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了。
女孩儿发现他的动静，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云笺没有评价，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它现在还在吗？”
“还在，没有被大火焚尽，已经在修复了。”女孩儿回答。
“那就好。”云笺神色复杂的叹息了一下。
“大火燃烧的时候，我见过很多报道。”
“是何种原因？”
女孩儿摇摇头说，“我只知道，住在她周围的居民，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为她流泪了。”
“云笺，不是所有人都会隔岸观火的。我相信人心是温柔的。”女孩儿笑着关上了手里的书。
“嗯。”云笺看着她手里那本书，笑着问，“下一本看这个吗？”
“非也，此书非彼书。”女孩儿拒绝了。“天已经晚了，我先回去了，你还要逛逛吗？”
“好，请问来时路如何走呢？若是梦，如何醒？”云笺问。
“跟随你的心，心若在，就能找到归处。”女孩儿收拾了下东西，提起花篮，两人一起下了楼。
云笺看着这女孩儿去结账，把书买了下来。
“为何只买这一本？”
“那一本呀，记在心里比放在家里更可靠哦。”
“好，再见。”云笺朝来时路看了看，和她道了别。
走了几步，再次回头看的时候，身后那女孩儿已经不见了，再看看周围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
云笺握紧了手里的灯盏往前走，没一会儿就已经走回了黑暗里，忽的灯熄了，云笺猛地睁眼从地板上跳起来。
“真的是梦吗？”云笺找了找那盏灯，发现没有灵力的痕迹，“我从点那盏灯开始睡着的？”又想起蝴蝶，检查了一下发现“思”与“意”是真的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云笺重新聚灵点了一盏灯，继续朝前快速走。
遇到了一面墙，云笺提灯想看清，才发现墙面什么信息也没有。
“走错了。”云笺惊讶，连忙往回走。他朝前走了好一会儿，而往后走却只用了几步就到了门前。
云笺推门而出，阎王看见他出来了抬眼似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左边。
云笺望去就对上了棠梨带笑的眼睛。“出来了，我们聊聊？”
“好，前辈。”云笺礼貌的点头，跟着棠梨的脚步到了绚丽的小山河那边，轮回珠重新回了山间，却停止了转动。
“感觉到了吧？”棠梨轻轻开口了。
“轮回，停下了。”云笺说。
“嗯，这里千年，轮回转动，生生不息，今生不幸的人，都会在来世得到幸福。”棠梨说。
“你可愿将轮回珠带回九天？给所有人新生的机会。”
云笺看到了她充满期望的眼睛，摇了摇头，半晌后开口了，“我所看见的是，他们今生在苦难中挣扎开出花儿，却只有寄希望于来世的结果。”
棠梨捧着心说到，“那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往复，所寻觅的，不正是爱吗？轮回是公平的，给所有人重来的机会。重新寻觅我们心里最珍贵的东西。”
“我并不觉得来世的幸福能对今生带来丝毫帮助。我看见来世人的笑颜，也不会忘记她前世的痛苦。失去了记忆，新的家庭新的朋友，还有什么前世的残留吗？这一次的幸福，和前世那个人有丝毫关系吗？只要死去，幸福就与之无关了。”
“至少有希望。”棠梨声音颤抖。
“棠梨，九天不一样，九天有仙有魔。我不会让仙人有重来的机会，把死亡当做游戏。把来生当做筹码！”
“所有人，不只是仙人。人们能重新开始，不管是不是魔。”棠梨说。
“希望不该是梦的泡影。”云笺苦笑着说。
“梦的泡影……”眼睛迷茫，就像个孩子。
“你看见了吗？你是善天人，连你都没有能力去平衡这世界，这里依然充斥着贪婪，报复，憎恨，冷漠。你想人人平等，可有的是人想做人上之人。他们的野心，对权利的渴望，会造就这样的世界，我不希望他们一直在这里走不出去。”
“并不是你不希望，就能否决他们生存的权利呀。”棠梨反驳道。
“至少我可以选择，不让他们再次回来。人生路，走一次就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新生命吧。生命的延续并不是靠轮回的。”
“谁教你这样想的？”棠梨双眼无神的叹了一口气，问道。
“或许是一场梦吧，梦醒我竟不知身在何处。”云笺笑了。
棠梨沉默良久，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要去哪儿？”
棠梨却转而说到，“原是我和恶魔的天人身躯为梁承载的这个世界，我为天，他为地。”说着笑了起来，“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不过他千年前投生当了一次孩子，我从小把他养在身边，发现原来他那样的恶魔也不是生来就是恶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和他说世界需要我做出牺牲，他视我为亲人，不舍我离去，我和他说，他可以和我一起承载这方世界，说这样，我就能永远陪着他。”
“你没做错。”云笺笑着安慰。
棠梨摇摇头，“或许你说的没错，轮回往复，可以消磨戾气，却不能消磨痛苦。轮回的人得到新生，而我一直都知道他是谁，如何能看成一个全新的生命呢？世界，就留给孩子们吧。”
“他恢复记忆后怎么样了？”云笺问。
“轮回已经把我们绑在了一起，我们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现在他离开了，也好。”棠梨维持着笑容，她不想在小辈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云笺沉默着没有说话，看向那山河瑰丽依旧，却没有了最开始那生机勃勃的模样。
“这世界还能坚持多久？”云笺心情沉重的问道。
“没事，我还在。”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白羽丹歌抱着女儿走上前来。
云笺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愣了愣，移开了视线。
“望舒姐姐。”棠梨看着她微笑着。
“对不起，这么多年女儿给你添麻烦了。”白羽丹歌真诚的致以歉意。
“没有。”云笺笑着摇摇头。不管生前如何，死后还拿什么去计较呢。
“回去吧。”白羽丹歌用伏诛剑划破虚空，云笺开口问，“不知二位前辈可有看见情剑仙子江辞？”
“那孩子无事，没有生命危险。”白羽丹歌回答他。
云笺闻言朝两人鞠躬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伏诛随着通道也回去了。
剩下的两人相对无言，棠梨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问心，笑着说，“心儿长得真可爱。你终于舍得带她来给我看看了。”
“对不起，棠梨。”白羽丹歌悠悠的说着，尽管知道她已然过了最在意的时候。
“人生最后，能看见知己，也算没有遗憾。”棠梨笑着说。
“现在这世界怎么样了？”白羽丹歌看着山河，问。
“不太乐观，两个月后开始会出现大面积坍塌。”
“我来补上吧。”
“不够。”棠梨看着她坚定的摇头。却看见了她同样坚定的眼神。
“我还有心儿。”
棠梨心中满是苦涩的点了点头，“可以，能支撑此界百年，让所有人寿终正寝，谢谢你。”
“这是我们欠他们的，应该还。”白羽丹歌怜爱的抱着问心，叹了一口气。
棠梨伸手破了瑰丽山河的幻象，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流光千万中映照着两个抱在一起身影，而其中一具身体已然成了白骨。在棠梨想分开的时候，化做尘埃，归于大地。
棠梨忍下心中酸涩，将此界大地的二十四根脊梁柱钉在母女二人的骨骼。
“忍住，会很疼。”棠梨轻声安慰。
白羽丹歌微笑的回应，在最后一根脊梁埋入骨中，开口了，“棠梨，我也要离开了。”
棠梨意外的抬头，眼中全是伤痛，“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我好累。棠梨，再辛苦你一下吧，守着他们。”
“无赖啊！”棠梨抓住她的手，发现已经冰冷，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母女二人的魂灵。
“阎王，你可有看见新来的魂灵？”
阎王殿里，阎王呆呆的趴在案前。闻言开口说道，“她俩的魂灵，归于妄海了。”
“怎么出去的？！”棠梨睁大眼睛问道。
“谁知道呢？天意吧。”阎王闷闷的回答道。
“……天意。”棠梨愣愣的念叨着，失魂落魄的回去，把瑰丽山河的幻象翻了出来，呆呆的看着。
她自己没有发现，她的柔顺茂密的头发开始悄悄枯老，容颜开始老去。她就这样带着期盼，看着小山河。
“这一次就是永别了。所以，倾尽全力，一定要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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