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在不断堆积。
秦泽在友科新城的小区里，从最开始还能感到困惑，到如今，已然没有了困惑。
这就像做梦。又像是早上你即将醒来时的自我催眠。
在梦中，意识到了现实和非现实，但你或许会想——我在现实里吃苦了那么久，我在非现实里享受享受怎么了？
又或者，当早上六点的闹钟响起时，你告诉自己，我就再眯最后五分钟。
秦泽其实一开始，也能抵抗一下。
但一边是恶劣的现实，现实里，老婆走了，跑去了旧历世界，对抗堕落值神，世界变得诡异不堪。
腐败之神很可能复活，诡异的日历影响着人们乃至世界。
好几次自己差点死去。
而非现实里，乔薇柔情似水，周围一切都很美好。
阳光照耀着自己，如此的舒服。
即便如此，秦泽也知道，绝对不能沉沦。
但迷惘扰乱心智之后，他还是生出了“我就眯一会儿”的想法。
这片刻的松懈，让他彻底迷失。
在梦的深处，人是无法意识到做梦的。
但有趣的是——如果此时，梦里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秦泽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司马懿。
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分辨真假的能力。
但他还没有彻底遗忘那些记忆。
只是迷惘的堆积，让他选择性不去想。
可再怎么迷惘，也架不住走在路上，提着不久前从超市买好的晚餐食材，然后忽然间，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出现一道白色的门。那门上缠满了绷带。
仔细去看，绷带仿佛有生命一样，开始蠕动着。
门很快打开，一脸神性的司马懿走出来，带着无比冷静丝毫没有疯狂的表情：
“小子，见到这样的一幕，你也该从美梦里醒来了。”
醒了。
秦泽瞬间清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路上，红黄绿灯闪烁，周围的人群忽然行为鬼畜起来。
每个人都卡在某几个动作上重复着。
车辆此起彼伏的按着喇叭。
仿佛一瞬间，记忆错乱起来。
“相信之前的探测，你已经知道了，迷宫的素材，源于记忆。”
“前面的森罗迷宫，我们都是经历别人的记忆，我们自己不会迷失。”
“但现在的漩涡迷宫里，我们经历的是自己的记忆。”
“我们很容易迷失，判断错误哪边才是真实。”
秦泽点点头，他同意这个说法。此时秦泽已经彻底清醒。
自己处在迷宫里，且自己已经迷失。
如果不是司马懿忽然杀出来，万事皆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司马懿拯救的一天。
司马懿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需要改变一点策略，你觉得呢？”
秦泽已经恢复，重新变得可靠而理智：
“我们必须回到森罗迷宫的状态，如此，才能走出漩涡迷宫。”
“所以，你打算交换？”
司马懿点点头：
“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司马懿越发对秦泽感兴趣，此时此刻，秦泽在他眼里，价值已经超过了蓝彧。
秦泽不解的是：
“伱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为什么你可以跨越迷宫，来到我的场景里？”
司马懿没有隐瞒，因为没有意义，因为接下来，秦泽如果真的去了自己的迷宫，很可能秦泽会窥探到自己的秘密。
“我有一件宝贝，名为白色脐带。听着似乎有点恶心，但却是一件神器。”
“尤其对我这个史学家来说，这件武器非常趁手。”
白色脐带？看来和门上的白色绷带有关。秦泽猜测着。
这东西应该是司马懿的底牌之一。
“这东西能够进行连接，会强行制造桥梁，让我与对方的精神体处在同一个位面里。”
“同时，可以作为我肢体的延伸。由我的意念所操控。”
“虽然我们的意识，现在被困在迷宫里，我们现实里的本体很可能一动不动……”
“但我只要还有意识，我就能下达命令，让白色脐带按照我的想法行动。”
“在我意识到，迷宫里不断滋生迷惘，会影响我判断的时候——我就开始使用白色脐带，连接你我。”
秦泽警惕起来：
“也就是说，现在等于你的手触碰到了我。”
司马懿明白秦泽的意思：
“现在这个情况，我无法更改你的记忆的。除非——”
司马懿忽然伸手，整个人速度快到极致。
他左手的食指，在下一秒就要触碰到秦泽。
但他停住了。
“除非，我触碰到你的精神体。这里是迷宫，我们的意识被抽离出来，进入了迷宫里。”
“如果我俩不在同一个场景，我的精神体不去触碰你……那么我也无法更改你的记忆。”
“而为了保证各自的躯体里，都有一个精神体来驱动我们的本体——”
“我也不能攻击你。至少，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内斗。”
“换句话说，我这一次，只能做记忆的旁观者，不能做那个书写者。”
秦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的他，其实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自己的意识集合体。
同样，对面的司马懿也不是真正的司马懿，而是司马懿的意识体。
二人都被困在了以自身记忆为素材的迷宫里。
在“迷惘”的影响下，很容易迷失。
但如果双方都进入对方的记忆迷宫里，巨大的违和感，就会抵消迷惘。
不得不说，司马懿真是一个天才。
这种破解旋涡迷宫的办法，还真挺可行的。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这种情况下，双方或许都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司马懿也知道秦泽的顾虑，但他没有解释什，只是说道：
“接下来，我们将没有秘密，你最好快点做决定。”
“如果我是迷宫王爵，我肯定还会想办法，增加游戏的难度。”
“我们只是处在对方的记忆世界里，但不会暴露自己的记忆，至于能不能从这个世界里，挖掘到什么秘密……那各凭本事。”
“其实你也可以挖掘我的秘密，不是么？”
秦泽还是果决的。
在成年人的社交里，共同的利益只会成为表面的朋友。
深度的绑定，是各自掌握对方的把柄。
司马懿这个家伙，干的坏事肯定比自己多。
当然，自己身上藏着的秘密，也绝对会让司马懿从此对自己引起高度重视。
不过在这个场景里，自己应该不会暴露什么。
毕竟，这个场景里，只有自己与乔薇的日常生活。
并没有涉及到任何与日历相关的东西。
“行。我要怎么做？”
秦泽同意了司马懿的办法。
司马懿说道：
“穿过这扇门，现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司马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窥见秦泽的秘密。
这的确是一场非常有趣的联手。既能破解迷宫，又能得知秦泽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对了，如果你现在可以利用脐带来做事情的话，想办法将我的面具戴在我的本体上。”
“这是我的杀招。”
局面到了这种情况，那就只能将底牌亮出来了。
司马懿点点头：
“我有预感，我们的联手，会超乎想象。”
秦泽不再多言，直接走入了白色的门内。
当缠满了白色绷带的门关上后——
街道上的人群，不再鬼畜，红黄绿灯重新出现了倒计时，开始正常的运作。
车辆的喇叭声也不再密集。
迷宫因为多出了一个精神体，而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现在，随着精神体的数量变得正常——
一切又回归到最开始的模样。
不同的是，精神体已经不再迷惘。
因为这不是自己的记忆世界。
司马懿捡起那袋掉落在地的食材，他看了看，不是自己喜欢的法棍。
都是一些开袋即食的食物，或者超市熟食区里，那些只需要稍微加热就能吃的东西。
有钵钵鸡，通心粉，卤猪耳朵这类食物，很日常。
“迷惘已经无法奈何我，在找到打破旋涡迷宫的门之前，不如先看看，让你无法区分现实的迷宫，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的确很好奇，在寻找到足以打破迷宫的终点之门前，司马懿也想要尽可能多挖掘一点东西。
就在司马懿准备思考，如何来寻找秦泽的秘密，以供日后做某种裹挟的时候——
手机忽然响了。
迷宫已经进行了一次“自我修复”。
精神体的更换，引发了迷宫的一些卡顿。
就像刚才，来往的人行为变得鬼畜，红绿灯乱闪。
但随着秦泽的离开，以及迷宫的自我修复完成——
迷宫里的众生，如今已然将司马懿，当做了秦泽。
自然而然的，司马懿身上也会出现一些道具。
比如，通讯设备。
司马懿接起手机，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
“亲爱的，你在哪里，我刚刚忘了说，再买点炸鱿鱼串吧，我忽然馋那个了。”
司马懿对这个声音相当熟悉，因为无数个分身里，都有这么一段——
他被堵在桌球厅里，然后一个美丽的女人，用神秘的力量治愈了他。
尽管就连司马懿自己也不确定，那段记忆是不是真实的。
但的的确确，那记忆被他播放了无数遍。
不仅仅是本体，连很多分身也都有那样的记忆。
所以，他当然很清楚乔薇的声音。
司马懿的表情瞬间就失去了那种仿佛掌握一切的神性。
他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可很快，司马懿又恢复了冷静：
“对了，我们家在哪里来着？”
无需找到合理的理由，这里只是记忆构建的迷宫，记忆里的一切，都只是虚幻的。
司马懿对这种记忆里的东西，早已没有任何感觉。
他只是要弄清楚，这个声音，到底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声音。
“我现在需要见你。告诉我你的位置。”
司马懿的语气很淡然。他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复。
迷宫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挽留秦泽，让秦泽觉得这里的生活很安逸。
所以整个世界，都会对秦泽充满善意。
而如今，扮演秦泽的司马懿，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根本无需找什么理由，比如我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他只需要发问就行。
司马懿很快来到了友科新城小区，很快来到了十三栋。很快步入了七楼。
他的行动极为效率，一切都只是为了见到那个人。
当司马懿按动门铃的一刻，他第一次因为兴奋，心脏怦怦跳起来。
“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司马懿内心念叨着。
啪嗒，门锁转动，门打开了。当门内女人的脸出现的一瞬间——
司马懿的眼睛陡然睁大，那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因为过于兴奋，而有些狰狞。
秦泽不是一个能够修改记忆的人。
所以秦泽的场景里，一切记忆为素材制造的迷宫，虽然和真相或许不符合……
但却一定是存在逻辑的。
“亲爱的，你愣着干嘛？进来啊。”乔薇呼唤道。
这当然不是乔薇，而是一段记忆。
司马懿咧开嘴，他此刻才发现，一切是如此的有趣！
有趣，太有趣了！
“你的妻子，居然是女娲！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
知晓女娲长相的人不多，司马懿是其中一个。
因为司马懿和女娲，有过不少接触。
“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惊喜！”
秦泽的身份，瞬间让司马懿觉得不再简单。
这一刻，秦泽对于司马懿来说，有趣程度超过了简一一。
女娲的男人！
仅仅凭借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让司马懿对秦泽产生浓厚的兴趣。
为什么秦泽会有资格挑战值神？
为什么欧冶子会给秦泽强力道具？这种连鬼神都没有达到的家伙他也配？
为什么柯尔会保护秦泽？这种级别的杀手之王，别说异人，就算是天人境的强者，也可能毫无声息的被柯尔杀死！
为什么秦泽可以被机械之国的人选中！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这个要斩神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小人物！
他是英灵殿五神之一，女娲的男人！
不久前的天谴，不久前的暴雨夜……
也都浮现在了司马懿的脑海里，现在司马懿合理怀疑，这一切都与秦泽有关！
秦泽，很可能是比简一一还要适合做分身的存在！
这一刻，司马懿不再因为面对秦泽这种小人物生出的宿敌感而困扰。
他现在释怀了，只觉得……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如此的合理。
如今，眼前的乔薇对司马懿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更在意的，是秦泽。
……
……
旋涡迷宫。
在司马懿发现乔薇，从而推断出某些秘密的时候，秦泽这边，也同样发现了藏在司马懿身上，不得了的秘密。
于无数破乱的场景里，秦泽见证了司马懿这个玩弄记忆之人，被记忆反噬时的那种痛苦。
但他不是司马懿，他不会觉得迷惘和违和。
他只觉得，一切合情合理。
他可以从天空中巨大的蝇眼里，好好观察。
而随后，秦泽发现……乔薇频繁出现在蝇眼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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