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玩了两天，周立一行便坐上了回云翳的飞机。
把周立送回云翳，蔺秀秀就带着蒋子川和蒋乙嘉回了罗家坝。
此时距离九月一日开学还有半月，李志琼还没有从市里回来。
在家里无精打采了两天，这天中午吃饭，趁着周庭礼问自己怎么了，周立顺势提起。
“爸爸，你能跟妈妈离婚吗？”
听见周立的话，周庭礼明显一愣，下意识斥责：“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就像过年的时候，周立出言提醒他蒋能有问题，他就感到挑衅一样出声斥责。
周立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周庭礼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最重要的是以周立如今的成就，已经不是过年时的她，已经脱离了认知中的“小孩子”的范畴，在周庭礼的面前开始有了话语权。
“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周立便跟周庭礼说起在上海的见闻，说起伍凛亦、野牦牛队和伴随而来的非议。
最后周立将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爸爸，你能跟妈妈离婚吗？”
这一次，周庭礼陷入了沉默。
“我打算创建自己的工作室，因为还是未成年人，所以需要监护人代理。”
“一旦爆出丑闻，对我和工作室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只是假离婚而已，为了避免影响。”
周立不在云翳期间，周庭礼一直为挪用公款即将暴露的事情忧心忡忡。
但他忧心的只是如果自己要坐牢怎么办。
在周立提醒之前，他还没有考虑过自己坐牢对周立的影响。
也是周立的提醒才让他开始思考会对周立产生的影响，毕竟他是周立的亲生父亲，直系亲属。
以及对李志琼，对这个家庭产生的影响。
“我会考虑的。”
听见周庭礼这样说，周立就不再多说了。
周庭礼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点到为止，他自己就会越想越多。
要是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而周庭礼之所以会松口，已经是周立加以运作的结果了。
前往上海，周立是没有手机，一直没有跟周庭礼联系。
但蔺秀秀作为此行唯一的家长，肩负着照顾孩子们的责任，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跟周庭礼互通有无。
别的不说，论人际关系和消息灵通，蔺秀秀是很在行的。
周立印象最深刻的是上辈子初三，蒋乙嘉想跟她一起在校外租房。
初一初二蒋乙嘉都是住校，到了初三，蒋乙嘉不想住校了。
恰好当时李志琼和周庭礼去了县城开理发店，把周立一个人留在云翳。
蒋乙嘉就跟周立商量着一起租房子，当时周立跟蒋乙嘉的关系不错，就同意了。
蒋乙嘉先回去跟蔺秀秀商量，回来之后问周立：“我跟我妈说想在校外租房，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周立当然猜不到：“说什么？”
“我妈说你也在外面租房，主动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住。”
此言一出，周立瞬间就被蔺秀秀的快人一步折服了。
倒回去看，蔺秀秀最后能够踹掉蒋能，独自美丽，自身素质是不可谓不过硬的。
甚至，蒋能最终能够成为罗家坝首富，蔺秀秀在其中起的作用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也是周立在上海的最后几天，一直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原因。
以蔺秀秀的敏锐，势必会揣测原因，然后向周庭礼转述。
包括她在签售会看见周立跟别人起冲突，之后跟野牦牛队不愉快，两件事都见报引起了讨论的事情，她都会一五一十甚至添油加醋地告诉周庭礼。
周庭礼现在的反应都是在明确地告诉周立。
她在上海演的那些戏没有白演，喝的一盒子藿香正气水没有白喝。
距离开学还有十天的时候，李志琼回来了。
带着二百块钱和一大箱子月饼。
虽然周立说了公司的事情，依旧没改变上辈子的轨迹，李志琼短暂的“暑期工”仍是在月饼作坊打的。
晚上，周立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周庭礼和李志琼小声地说话。
第二天家里的氛围很沉闷。
周立也不以为意，吃了饭就去找赵奶奶玩，她从上海给赵奶奶带了礼物。
张阿姨，俊姐姐，张静、附近的邻居和王莉都有。
第二天，李志琼和周庭礼把周立留在家里，两人去了一趟县城。
周立去张静家看了一天的《名侦探柯南》，回家的时候李志琼和周庭礼已经回家了。
周庭礼正把一个绿色的小本子收在专门收证件的小木箱里。
看见周立回来，李志琼就招呼她：“过来吃饭了。”
“好。”周立应着，却止不住回想那个惊鸿一瞥的绿色的小本。
后世的结婚证和离婚证都是红色的，可现在是九九年，九九年的结婚证是红色的，离婚证还是绿色的。
所以李志琼和周庭礼离婚了？这么容易就离了？
周立恍惚了很久，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深人静，她能够听见里屋的人也是辗转反侧，想来也是睡不着。
周立不自觉想起上辈子。
上辈子，李志琼和周庭礼下岗之后，接受周立舅舅的资助，去了县城开理发店。
因为李志琼哮喘反复发作，医治既耗钱也耗精力，理发店最终以亏损倒闭告终。
到了周立高三那一年，李志琼入院病危抢救不下十次，最严重的一次抢救回来之后，李志琼因为脑部缺氧而精神失常了，她在家里又唱又跳，还有严重的自残倾向。
后来李志琼虽然康复了，却怎么看周庭礼怎么不顺眼。
毕业工作后，每次放假回家，李志琼总是拉着周立说周庭礼对她如何如何的不好。
那时周立就劝她离婚。
可任凭周立如何劝，李志琼始终是不肯离婚。
李志琼一边数落周庭礼的不是，一边憧憬畅想着跟周庭礼退休后的老年生活。
周立后来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那个时候父母的婚姻已经从最初周庭礼想离婚李志琼不离，继而李志琼想离婚周庭礼不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就是两口子都不想离的状态。
他们习惯了彼此，彼此亏欠，又彼此扶持。
如果放下心中的芥蒂，未必不能一直走下去。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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