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姜满和赫连赦转头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人整张脸上遮的只剩下眼睛。
很快围在聂蘅身边的人群都报上了他们的名字，聂蘅身后跟着两个记录的人。
戚风看差不多了，便叫上姜满他们。赫连赦沉着眉，似乎在想事情。
姜满拍了他一下，用很低的声音告诉赫连赦，“一会儿就说我们是灵州来的，你叫江容。”
赫连赦点头，他深深凝视姜满的双眼。
霍思修看着姜满和赫连赦窃窃私语的样子，眉头微微上挑。他静静站在一旁，从方才他们的反应来看，点兵的那个男人和他们似乎有过节。
戚风走在前头领着身后三人，赫连赦和霍思修人高马大，聂蘅朝这边扫过来一眼。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个头偏小，但是身姿挺拔的少年。
聂蘅漠不关心地转过头，盯着点名册。
戚风走到人群前，喊道，“戚……”突然他的声音哽咽住。
戚家村被屠村。
那伙贼人和官府有勾连，戚风有些犹豫，若是他自报家门，会不会惹上麻烦。
此时，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灵州江觅月。”
戚风回头望了一眼，姜满对他眨了眨眼。
“灵州江容。”
赫连赦眯起眼，瞥了一眼聂蘅，他的目光扫过人堆，却没有发现聂长远。
戚风连忙改口道，“灵州江风。”
“灵州霍思修。”
聂蘅轻轻皱眉，不假思索地抬起头望向他们，问道，“你们是灵州来的？”
戚风点头，几步上前，他凑近聂蘅说了几句，随后又撤了回来。
聂蘅凝眉看了一眼戚风身后的三人，他们一身的贵气，完全不像沦落到参军混口饭吃的地步。
姜满低着头，努力不去迎接聂蘅打量的视线。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整装出发。有专人给所有人发了一条红巾，要求系在右臂上。
戚风走在前面，心不在焉。阿满原来都是骗自己的吗？
她叫江觅月。
他偷偷回过头，瞧她一眼，正好撞上姜满的视线。
戚风嚅动嘴唇，眼神里滑过一丝失落。
安城城门上站满披甲的士兵，巡视的人远眺看见了聂蘅，赶紧叫人去通知开城门。
等到聂蘅带领所有人来到城门口时，城门早就大开。城门口有两个将士迎接，他们看见聂蘅两眼放光，他身后大约跟了三五百人。
其中一人开口说话，“聂兄，你还真是有法子，赶紧带他们先进城，让这些人安顿下来之后就去抓那些刁民。”
聂蘅迟疑地点了一下头，他又跟那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随他们离开了。
姜满松了一口气，聂蘅这人的本事她已经领教过了。徒手能打死老虎，这样的力量有多惊人。
姜满想不到他竟然会出现在安城，而且还在安城混的不错。看方才那两个人对他的态度，明显很尊重聂蘅。
赫连赦不知何时盯着姜满的侧脸，他冷哼道，“他还挺有本事。可是，怎么会没有认出我们来？”
姜满瞪了他一眼，傻小子说什么呢？认出来他们还怎么金蝉脱壳？
紧接着有几个官兵过来，给所有人分了小队。姜满和赫连赦分在一起，戚风和霍思修分在了另一队。
戚风有些担忧地看着姜满，他叮嘱道，“若是有人为难你，就报城南谢爽的名字，我那个小兄弟的朋友在安城当差，和这里的人混得熟。”
姜满点头，她此时没别的心思，她要做的是进城找线人。
至于裘半山会不会也在安城，姜满心里并不是很有把握。这个老头最不喜欢凑热闹，安城如今闹的这般猖狂，他肯定绕道去别处。
往后分队行动，早上就要出去，在安城的大街小巷巡逻，直到深夜才能回去休息。
姜满和赫连赦跟在队伍最后，刚来第一日，很多人心怀不轨，贼溜溜的眼神死死盯着路过的那些高门宅院。
有几个人临时起意，退出队伍，跑到了附近的街上，却只看见沿街的商铺大门紧闭，路边一片狼藉。
姜满淡淡看了一眼，这边没有任何标识。她记得赫连赦手底下有一个情报机构，打着书画店的名号设立情报处。
领头的人发现有人脱离队伍，立马把人给赶了回来。
为首的男人冷眼扫视他们，笑道，“你们想什么呢？真有好处还能轮得到你？”
安城都乱了这么多日，打砸抢烧早就出现个遍，根本没有他们这些外来人的事。
赫连赦目光炯炯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双眼的神色凝重。
安城竟然脱离了秩序，没有官府衙门的权威镇守，城内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不远处的房子外墙上还溅着狰狞的血痕。
“你看那个，眼不眼熟？”姜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赫连赦转过头，顺着姜满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赫连赦两眼一抬，眼神突然变得清明。
姜满看到他的反应便知道找对了。
另一侧的街上有间不起眼的书画店，店门口摆着一幅画，上面画着一条盘起来的大蟒。
姜满暗暗记下，这里的位置离城中心不近也不远。往后可以借巡逻之便来这边查探消息。
赫连赦眼里闪过诧异，他深深地看着姜满，那眼神似乎在询问姜满是如何知道这回事的。
他手底下有暗中培养的势力，大蟒蛇的图腾是他最信任的人为他画的。
赫连赦不可置信地盯着姜满，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答案。姜满和他到底是什么交情？
她竟然知道这些？
赫连赦心中有疑虑，他忍住没问出口。
被赶回来的人明显不死心，他们几人挤眉弄眼的，不时左顾右盼，找寻着可以下手的目标。
一个人影闪过。
好几个人都瞧见了，他们漠不关心，依旧好奇地打量安城的每一处角落。
直到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近，“站住！你这强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众人面面相觑，看见街角蹿出来一个四十多的男人，他一张脸涨的通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扶着腰。
小队里的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几个人冲了出去，直直跑向人影闪过的地方。
现在这个世道，财物宝贝落在谁手里就是谁的。
他们费尽心机地来安城可不就是为了钱？眼下有一个机会，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斥着贪婪，他们个个摩拳擦掌，那几个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欲望的男人直接跑出队伍。
其余人留在原地，心里打着各种小算盘。
领头的人一脸阴沉，他并不阻止。他还转身看了看后面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
姜满望向赫连赦，低声问道，“你还记得接头暗号吗？”
她说的是书店，这种专门收集情报的机构肯定不会那么好糊弄。姜满不知道暗号，即便她让里面的人帮她找蓝蛇，他们也不会照做。
赫连赦抿起唇，无奈地摇摇头。他不知道暗号是什么，准确的说，他现在或许都不如姜满知道的多。
姜满叹了口气，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她还是不死心，“那如果是你，你会给你的情报机构设立什么暗号？”
“情报机构的暗号。”赫连赦认真思索起来，他垂眸看着地面，缓缓抬起眼皮，眼底滑过一丝亮色，他说道，“不想知道。”
姜满一时没忍住，冲他白了一眼，她语气阴恻恻道，“不想知道？问你也是白问，还不如我自己想办法。”
赫连赦被她一顿奚落，脸色微变，他深邃的眼睛平静如深潭，英挺的鼻梁上飘落下来一片树叶。
“我说不想知道。”他语气低沉。
姜满无语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她在风中凌乱，嗯，赫连赦想的暗号可真朴素。
她就不该问，反正他什么也不记得，现在的赫连赦不过是个孩童，说的话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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