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在这里试戏？”
时怀川打量了一下中间的那片空地， 侧身站在攀过枝头的日光中，长身玉立，上扬的眼尾将锋芒很好的掩饰在了睫毛阴影下。
看似随意的站在那，双手交叠盖在手杖前端，浅淡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的疏离与孤傲。
周遭好奇偷瞄的工作人员都被狠狠惊艳了一番。
“我勒个去，这，这，这居然不是圈中人？就这气质不得秒杀一片？”
“嗷嗷嗷嗷，哥哥鲨我——”
“无语，童话书忘了关，王子就这么跑出来了！”
……
在高低起伏的讨论声中，闪了几下拍照的咔嚓声。
还有人忘了关闪光灯，在周围人的‘友好提醒’眼神中略带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捧着手机沉浸式磕颜去。
“你好，我是《烽火乱金秋》的导演，吴泱。”
从怔愣中缓过神来，吴导走上前伸出手，眯着眼笑容都快扯到耳朵后，对眼前这个‘洛玉书’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的地步。
“吴导，你好，时怀川。可以开始了吗？”
时怀川回握了一下，在阳光中低声开口。
吴泱点了点头，将剧本快速翻到最后，“试戏最后一场，需要给你时间多练习下吗？”
“不用，我已经记住了。”
“随时开始。”
修长的身影走到空出来的那片场地正中，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可偏偏就是坐下的这么短短一瞬。
他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大相径庭。
垂下的肩膀，眼神中的凄凉，就连握着手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倔强的抿紧的唇线，手臂绷紧仿佛是在努力的控制着颤意，可他的手却已经不听使唤。
微风吹拂起发梢，他竭力藏下眼神中的慌乱。
“咚——”
手杖从他的手中脱落，摔在脚边发出一声沉闷的悲鸣。
更像是夏夜的一声惊雷，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坐在那的人儿也随着这声音有了动作，抬眼看了看斜上方，眼神中的慌乱逐渐被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替代。
不算浓墨重彩，却能做到润物细无声。
将周围所有人的情绪给勾住，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议论，忘记了拍照，也随着他一同沉浸其中。
坐在那的时怀川微微弯了弯脊背，用缓慢且僵硬的动作，艰难的捡着手杖，可每当要碰到的时候，却又失之毫厘。
一次次的失败。
他弯下的脊背越来越塌。
手指僵硬的绷成了一条笔直的线，一点一点，直到黑色手杖被重新拿起，而他额前的发丝早就被汗水浸透，一缕一缕的沾在那里。
而他双手努力的握紧手杖，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
安静无声的表演，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闷闷的发疼。
甚至还有些小姑娘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努力的眨着已经红成兔子模样的眼睛，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不——”
眼看着那颤抖的人影摔倒在地上，人群中不免响起带着哭腔的惊呼。
就连吴导都忍不住攥紧了剧本，下意识的往前挪了小半步。
可这些。
倒在地上的那道身影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独角戏。
他的手半握着，就像是在撑着围栏一点一点爬起来那般，缓慢的抬高着自己的腰背，乃至双腿，将四肢的控制能力表现的炉火纯青。
直至再次站起身。
风扬起他汗湿的发尾，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就像是拥抱情人一样的收起手臂，抓着手杖环抱在胸前，缓缓闭起眼睛，朝前面的一声栽了下去。
安静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呜呜呜，不要——”
“不可以，别，啊啊啊啊——”
“救救他，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
周围早已是哭声一片。
可倒在那里的人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僵硬的直条条的睡在那，嘴角还残留一点浅淡释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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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旁边一栋楼的玻璃大门被踹开，猛然有个身影冲了过来，抱起倒在那里的人，怒吼道：
“时怀川你他吗的给我睁开眼，听到我说话吗？”
“打120，救人！艹！”
乔韫玉抱着怀中瘦削的身体，眉眼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慌乱，甚至连试探怀中人是否还有呼吸的动作，都变得有些畏首畏尾，他的手仿佛变得和刚刚的时怀川一样，止不住的颤抖着。
吴泱和周围工作人员在他的怒吼声中，猛然回过神来。
匆匆拿起手机拨打着急救电话。
“喂，这里是京之锦拍摄基地，有人出了意外……”
“患者姓名？洛，洛……不，是时，时怀……”
“要快，救命！”
吴泱在对方公事公办的信息询问中，差点就摔了电话，双腿发软，眼前有些发黑。
就在这时。
“宝贝，你抱的我好紧，结束了么？”
略有些喑哑的声音，就像是驱散浓雾的阳光，在乔韫玉的怀抱中出现。
“吴导没喊结束，所以，我不敢动。”
“宝贝你在紧张我啊？”
怀中人的笑意渐浓，带着促狭。
乔韫玉抱他的动作就这么愣在了那里，不过很快，就阴沉着脸将人往肩上一扛，看起来似乎是打算拖去活埋的危险架势。
并且扔下一句：“定下，今晚继续开工。”
而被扛在肩上的时怀川笑弯了眼睛，手肘架在他的后肩，掌腹撑着侧脸，还不忘提醒周围人：“看到没，我家宝贝超凶哒，拍照可以，别外传哦，乖一点……”
嗯哼，皮一下敲开心！
他是开心了，可周遭整个拍摄现场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像是播放的画面被按下了定格。
“宝贝？我没听错吧？呜呜呜，算了，先让我哭一会……”
“我也想哭，洛玉书好惨一男的，刚才那一刻超级想救他，呜哇哇哇……”
“刚刚那个人是我眼花吗？好像是乔……算了管他的，我好难受，谁借我下肩膀……”
泪水，决了堤。
一发不收。
吴泱仰着头，偷摸摸的抹去挂在眼角打转的水汽，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声感慨：“这么敬业的演员，多少年没看到了，还这么有灵性。乔总上哪挖的，能不能给个诀窍……”
而他旁边的私人助理擤着通红的鼻头，拿着平板凑了过来。
“吴导，你看看这个……”
“……”
“瑞星这是错把珍珠当鱼目！哼，通知下去，下午开始拍摄，中午过来讨论一下剧本修改。咱们可不能将这么好的苗子糟践了。”
吴泱将平板合上，还来不及平复情绪，语气有些急切的说着。
看过刚刚那段试戏，他忽然对这部戏有了新的想法。
原本的男二洛玉书倔强孤傲，遭逢多重变故，挣扎在世间水火之中，原本设定的就是个衬托主角的悲剧角色。
可是现在吴泱有了新的想法。
——想还洛玉书一个更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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