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大雨持续了大半夜。
地上的血人也被冲刷干净，露出了光溜溜带泥的身体，好歹是个人样了。
至于李春娇，大概是有噬灵石护佑的原因，雨水浇了大半晚，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最先醒的就是她。
一醒就活蹦乱跳的，震惊了一下不知为何裸体的李小五后，就赶忙去听李小五心跳。
幸好，人活着。
把人叫醒，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莫长生在旁边看着。
姐弟俩对昨夜雷劈之事一无所知，只记得眼前晃过白光，人就昏过去了。
李小五对自己劈成焦炭，蜕壳复活的事，也毫无察觉。
两人自己脑补之后，一致认为，是他们坚持寻找的行为冒犯了在山中隐世的仙人。
传说存在这么久，都没几个人真的见过仙人。
猜想仙人是不愿意亲近人的。
既如此，他们的行为自然算得上冒犯了。
仙人还只是警告，并没有伤害他们，当真是顶好顶好的了。
莫长生看着姐弟俩跪在地上，朝周围用力叩拜，微微摇头，不置可否。
说真的，要不是那噬灵石，还有李小五身上的古怪。
这俩昨晚肯定死了。
确实有东西在阻碍外人接近山中的‘仙人’、怪异。
会是谁呢？
总之，应该和山里的那些东西，不是同一批的。
就目前来看，李小五和李春娇还活着，说明山里的‘仙人’也好，怪异也好，并不存在害人之心。
还救了人。
至于那道雷......倒真真是为杀人来的。
就是李小五这个活法，也挺诡异的，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且不论山里的事。
李春娇和李小五经昨晚的事，彻底歇了寻找仙人的心。
姐弟俩扯了林间杂草树叶，捆扎一番，随便往李小五身上一裹，遮一遮关键部位。
就匆忙下山了。
李春娇先偷偷回了家，弄来衣服给李小五穿上，才一起回家。
一夜未归，自然是一番数落。
大概是孩子渐渐长大了，李家倒是没之前穷的那么抽象了。
不过，也还是穷。
老大二十了，到现在也没娶亲就看得出来。
辛苦干活也差不多只够吃的，还需要时不时去山里挖挖野菜，寻摸野味......
这又是古时候，家里男人还这么多，又都还算勤快，也不知是怎么一直穷下去的。
不过这整个李家村似乎都很穷，倒也不算奇怪了。
就是有一点比较奇怪。
李家一共四个孩子，一个女孩，三个男孩。
李父没续弦。
可家里面现在只有三个孩子，一个老大，还有老二李春娇，幺弟李小五。
不见老三。
莫长生在李家飘了几天，都没有见到老三的身影。
李家更是提也不提。
就好像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样。
莫长生留意一下就甩在脑后。
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李春娇和李小五，能多去山里转转。
可惜，大概是被之前山里的经历吓到了，这姐弟俩最近特别安省，进山也规规矩矩的，挖了野菜，采些野果之类的就回家。
像是完全歇了寻找仙人的心。
至于李小五，下山多日，他那具蜕壳后的身体也没出现什么异常。
就是很正常的人样。
不过，莫长生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李小五的体力、灵活度相当厉害。
十一二岁的年纪。
搬举重物，劈砍树木都毫无压力，轻轻松松，连滴汗都没有。
灵活度更是，入山如鸟归山林、如履平地，上下山不见气喘，丝毫不比那山里乱窜的猴弱。
也不知是之前就这样，还是蜕壳后才这样。
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
不过看李春娇那忧虑担心的表情，大概是蜕壳后才这样的。
也不知这李小五遇见‘仙人’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雷劈都死不了不说，就连体质都增强至此。
莫长生在一旁若有所思。
这一次，她在游戏中一连飘荡了数日，仍毫无进度。
之前突然昏迷进入的黑暗空间，也没再出现。
日子平平淡淡过渡着。
莫长生因为噬灵石的缘故，一直跟在李春娇身边，对李家之外的地方也越来越了解。
也明白李家村为什么穷了。
这个游戏的背景在古代，天下分裂，诸侯国并立，常年乱战，各国都打出狗脑子了。
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这种背景下，怎么可能富的起来，活着就是佼佼者，能吃上饭更是胜利。
李家村隶属于鲁国，因为靠山吃山，又远离边境线的缘故，穷的还算可以，至少还能吃上东西。
不过，眼看战火蔓延，这种日子怕也是过不久了。
秋去冬来。
战火尚未烧到李家村，李家先办起了喜事。
年方二八的李春娇出嫁了。
虽然在莫长生看来，其实是被卖掉了。
没错，卖掉了。
李家在同一天，办了两场喜事。
嫁出去了一个女儿，也为大儿子娶了一个媳妇。
卖一换一，可不就是卖掉了。
莫长生也在李春娇对李父的微薄抗争中，得知了李家并不是第一次卖孩子了。
在更早以前，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好几张口等饭吃。
李父把四岁的老三卖到了远一些的村子，少了张嘴吃饭，又换来了些粮食，多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现在，因为要给老大娶媳妇。
李家把养到十六的李春娇嫁了出去。
村子里一日间多了两件喜事。
整个村子都调动起来，吹拉弹唱，热热闹闹的。
屋内，李春娇坐在椅子上，仍旧穿着一身布麻衣，没钱扯红布做嫁衣，也只在头上盖了一张红布，勉强添了些喜庆。
只是红布下低低的呜咽，似乎又不是那么喜庆。
很快，唢呐响声到了门外。
李小五站在门前，眉眼带了些难过，低低唤了声“阿姐”。
他知道，阿姐很难过。
可谁又能违抗得了父亲，甚至，在更早以前，已经有一个孩子为了整个家先被送走了。
在此后，家里便再没有人有理由自私。
李春娇站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走到门前，将手搭在李小五伸出的手臂上。
随后，迈出了门。
今晚，弟弟会为她送嫁。
唢呐响声中，周围谈笑声四起，祝福语沿街撒了一路，小孩们嬉笑奔跑着，愉快地唱着‘新娘子’、‘新娘子’。
只有最近的李小五听得见，红布下的呜咽。
夜幕之下，红布遮盖，李春娇看不见眼前的路，只能紧紧抓着李小五的手臂。
走着走着，唢呐响声似乎多了，人群更热闹了。
李春娇却突然听见，有哭泣声自耳边滑过，很快被欢快的唢呐压下，慢慢远去，直至消失。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
另一个头盖红布的女子，从她身边走过，被人带着朝李家走去。
那是李家，新进门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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