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去了听雨轩。”
听雨轩是林昭雪以前的院子。
闻言，肖雨霏放下手中的绣样，带着林莞竹去了听雨轩。
等到看到脸上光华不在，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上的林昭雪，肖雨霏才切实意识到林昭雪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但内心却涌出来一股隐秘的优越感。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不见半分哀恸和激动，“昭雪，欢迎你回来，你的院子我都让人打扫好了，院子里的丫鬟你随意吩咐，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尽管告诉我。”
林昭雪浅浅一笑，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多谢二嫂，不过我刚到家，身子乏了，就不与你们寒暄了。”
林昭雪眼睛澄澈清亮，肖雨霏觉得自己的心思被林昭雪看透了，又听到林昭雪和小叔刚回来时说的相似的话，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好，那你好生歇息，我们不打扰你了。”
林莞疑惑怎么就要走了，可听到姐姐说累，也不能阻拦姐姐休息，看着嫂子离开的身影，她留下来对林昭雪说道：“三姐，我是莞竹，我一直都想见到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我知道你，你长得和我想的一样。”活泼可爱没有忧虑。
是她曾经的模样。
那时候大哥还在，她还不知道战争的残局。
林莞竹莞尔一笑，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姐姐也和我想的一样好看，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林莞竹离开的身影，林昭雪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变回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她曾经也是按照大家闺秀来培养的，她虽不喜欢后宅的那些妇人之争，但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肖雨霏对她的态度，她大概能猜到一些，恐怕是过惯了没有公公婆婆管束的日子，见她回来，怕自己的管家权不稳，话中处处都在向她示威，表示这个家是她肖雨霏在做主。
她回京找个好大夫，看能不能把腿给治好，并不打算跟肖雨霏争夺管家权，但是属于她的那一部分，她要拿在自己手上才放心。
——
林望待在客栈守了明晏淮一天一夜。
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像是冰雕出来的人，睡着的时候没有张牙舞爪的攻击力，桀骜的少爷气性也看不到，露出来的一截脖子白得能看到血管，脆弱的仿佛只要你轻轻一掐就会折断。
伤口感染加上淋了这么久的雨，娇生惯养的少爷染上风寒，高烧不退，林望太过担心只好偷偷用积分换了药，给明晏淮喂了进去。
明晏淮醒来的时候，林望趴在床边睡着了，房间里点着蜡烛，雨声从窗户外传了进来。
男人长得确实人他见过的人当中少有的英俊，轮廓分明，眉峰凌厉，就连睡觉的时候都难掩冷峻的气质。
明晏景那个虚伪的人，比起男人又是怎么拿到京城四大美男子的称号的？不如男人的十分之一。
感觉到明晏淮收回眼神，林望才幽幽转醒。
明晏淮盯了他这么久，他一个将军，警惕心重，怎么会没有发现，装睡只是怕明晏淮恼羞成怒罢了。
“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现在还难受吗？”
明晏淮这次倒是难得耐心回答，“伤口不疼了，但感觉很不舒服，嘴里面发苦，头有些晕，没什么精神。”
林望在明晏淮的额头上摸了摸，“烧退了，你饿不饿？饿我给你端碗粥上来？”
男人的手背有些凉，明晏淮愣了一下，自从长大后，他从来没有跟人这么亲密过。
他呆滞了一下，陷入了回忆，直到林望再次询问，他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嗯，我还想洗澡。”
“好，我让小二准备。”林望淡定应声。
他没有告诉明晏淮，那天到了医馆，要给他换掉湿衣服的时候，是他亲自给他换的，昨天夜里还用毛巾跟他擦了身子。
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粥是加了钱让厨房一直温着的鸡丝粥，林望从厨房端出来，看着面白如纸的明晏淮，有些心疼。
在皇帝宠爱下长大的皇子，估计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他坐在床边，手上拿着调羹，将粥喂到了明晏淮的嘴边。
明晏淮没有张嘴，眼眸将林望的身影容纳进去，“我手没断。”
“你现在刚醒，没力气，这粥烫，万一没拿稳烫伤自己怎么办？”
明晏淮再次抬眼看向了林望。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上不见一丁点不耐烦。
明晏淮张口小口吞咽着鸡丝粥，吃到葱花的时候他会拧起眉头，但也没有发牢骚，没多久竟然将一整碗都给吃完了。
“还要吗？”
明晏淮摇头，“不想吃了，水烧好了吗？”
“应该要再过一会。”
过了一会，店里的伙计将洗澡水都给放好了，林望扶着明晏淮，到了外室，自己回了内室坐着。
洗澡水的声音引起人的无限遐想，他控制不住地去顺着水声想，少年现在应该是在洗哪个部位，会用什么手势去洗那……
“啪”地一声，林望打了自己一巴掌。
流氓！
被敌方派来的女细作，脱光了衣服站在自己面前都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盘腿在心中念起了清心经，努力让翘起来的东西平复下来。
水声停止，林望也逐渐平复下来平复下来，他刚感叹自己可以去当和尚，外室传来声响，林望担心明晏淮，连忙起身去查看。
就看到明晏淮倒在地上，白色的内衫大大咧咧的敞开着，少年瘦弱的身体覆着一层薄肌，亵裤一只挂在腿上，一只没有穿，不难看出来是在穿裤子的时候摔倒的。
或许是刚泡完澡的缘故，那双腿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腿上肌肉匀称，线条流畅，两腿中间更是一览无余。
早就将明晏淮看光的林望，咽了咽口水，美人出浴，他觉得他清心经白念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林望在心里反复念了两遍，走到明晏淮身边，看着衣不蔽体的少年，觉得难以下手，“要帮忙吗？”
明晏淮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在水里泡的有些久，身体还没好，四肢发软，穿裤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屁股和腰都摔疼了，一时半会起不来。
林云骁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几乎什么都没穿的出现在林云骁面前。
他在王府和宫中沐浴的时候，都有太监宫女或是丫鬟伺候，但是那也仅限于搓背、洗发，像是这样展露下半身，还从来没有过。
尽管都是男人，可明晏淮觉得很是羞耻，整张脸都红了，感觉到自己耳根都在发烫。
看到明晏淮这么害羞，林望反而坦然了，等了一会明晏淮还没说话，他直接将明晏淮抱到了床上，给他穿上裤子和衣服。
明晏淮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他……他都十九了被一个大男人掰开了腿穿裤子！
“林云骁，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要是让别人知道，那他的一世英名不就毁了。
林望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又迅速撇开，“嗯，不说。”
他将人翻了个身，手碰到了明晏淮的腰，明晏淮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尾椎向上攀登，直达脑海，“你做什么？！”
“你摔哪了？帮你揉揉。”
他屁股疼。
明晏淮抿唇，“不必了，我休息下就好了。”
林望见明晏淮不肯说，也没多纠缠，抱着一床被子放在外面的榻上，“那便歇息吧，明天再待一天，后日出发去沁州。”
烛光熄灭，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明晏淮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开始复盘这几日的事。
那些“山匪”，武功不低，训练有素，应当是谁手下养的私兵，还有那些黑衣人，两伙人应该是一起的，卫安也是和他们一起的，可他们究竟是谁的人不得而知。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卫安的时候。
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在地下格斗场，吐了一次又一次血，被打得面目全非，最后将比他身形壮硕两三倍的大块头揍到半天起不来。
卫安在他所有培养的暗卫中是最有潜力的，他突破了各种考验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为他挡过两次伤，出任务的时候几次差点没挺过来。
可就是这些，从开始就都是算计。
会是谁的人呢？
想杀他那么多机会，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
明晏淮的脑海里充满了疑团。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本来江南雨水就多，又恰巧碰上了清明时节，雨水更是不断。
林望雇了辆马车，他穿着蓑衣坐在马车外，身上的衣裳难免被雨水给打湿了，明晏淮难得担心起了车夫的身体，就算林云骁身体再好，连续几次受寒，难免会生病。
“林云骁，为什么不雇车夫？”
“银子不够，去沁州路上不安全，也没人愿意接这单生意。”
若是没有难民，很多人会愿意接，但是现在到处都是难民，看到过路的人就跟疯狗一样冲上去，人多还会聚在一起巧了拦截抢东西，没几个车夫愿意担单这种事，就算能安全到沁州也不一定能安全回来。
花大价钱倒是有愿意的。
但他身上银子不够。
一句话明晏淮只听到了前半句，的影子，将军府已经穷到这样了吗？连个车夫都雇不起。
武官果然没前途。
天色渐沉，等更黑一些就不宜赶路了，雨一直没停，就当林望打算停下来躲马车里将就一晚时，不远处有亮光。
“吁——”
“我去看看有亮光的地方是哪里，如果可以，我们晚上就在那歇脚。”
等走近了林望才发现，亮光来自是一间破庙，庙里面的人听到他的脚步声都朝他看去，全都是衣服破旧、头发凌乱的难民，地上支着的火堆，他们在庙里不同的地方，相互相依偎着。
林望观察了一下，老弱妇孺居多，青壮年比较少，嗯……没有危险。
林望自动忽略掉那些转着眼珠子，企图打他主意的，去废旧的偏殿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打扫干净后，回到了马车旁。
“我们今晚在破庙将就一会，我支个火堆，把饼给烤一烤，你吃点再睡。”
马车空间始终有限，不能站起来，两个大男人也太拥挤，明晏淮坐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
林望将马车给牵到偏殿旁边，踏雪叫一声他就能听到，不至于被人偷了都发现不了，等走进偏殿，他打扫好的地方已经被人占了。
林望也不废话，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剑，剑的冷光吓得占了他地的人立马挪了位置，“大侠饶命，我们以为您嫌弃地方破走了，才挪过来的。”
这话林望不信，但也不想追究。
他在破庙里面找了些枯树叶和树枝点燃了，应该是以前留宿的人捡的，还剩不少。
随后又在地上铺上了在白河镇买的软垫，拿上一张毛毯让明晏淮盖着，把饼放在火堆上烤了烤，“吃点吧，明到沁州你想吃什么都有。”
饼是猪肉馅的，放火上烤香味都冒出来，引得旁边的人觉得更饿了，盯着那块火上的饼流口水。
见明晏淮吃得津津有味，林望莫名有一种满足感，嘴角噙着淡淡地微笑。
他将包袱里的馒头丢了几个到旁边盯着他们看的难民边上，那是一家四口，父母带着儿子和闺女。
那对夫妻俩赶紧将馒头收好，生怕被别人抢了去，“谢谢大侠！大侠菩萨心肠，定会好人有好报。”
夫妻俩将馒头藏了两个，另外两个撕开分成四份，一家四口分了吃。
“水。”明晏淮吐出一个字。
林望乖乖把水囊递给明晏淮，火光映在少年的脸上，格外柔和，嘴唇上染着水渍添了几分诱惑，林望将视线移开，把水囊盖好，将饼递了回去。
明晏淮摇了摇头，“不想吃了。”
林望也没问原因，接过来就啃了一口，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卡顿，一旁的明晏淮看得眼睛都睁大了，“那个我吃过。”
“吃过怎么了，粮食珍贵，不能浪费。”
“你可以给别人吃。”
明晏淮的目光放在那烧饼上，林云骁啃的地方是他咬过的地方，给别人吃他觉得没什么，可林云骁吃了他总有些别扭。
视线挪到那张薄唇上，明晏淮的脸忽然就红了，隐藏在火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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